天色将晚,却也才是卯时初;秋日的夜晚,总是要比夏日暗得快些。
方游将背上的竹筐放在一块小石上,用两根草绳紧住袖口,拿出一把镰刀开始割猪草。
“游哥,俺帮你!”方昧蹲在一旁的空地上,拿着小树枝逗蚂蚁。
方游抹了抹头上的汗,“不用不用,小妹你可莫要乱跑,等哥弄完了这些,我们去摘狸果子。”
喂猪的猪草叫猪茏草,叶身犹鸭掌状,根茎粗大有细绒毛;外表和红薯叶一般模样,只是这猪茏草更老些,底根也没有红薯。
这种猪草好生长,荒年大旱之际很多人都靠它活下来。
方游割够家里那两头猪两顿的食量,将猪草捆好放进竹筐里。等收拾好,把竹筐放进草丛堆里遮挡着。
“小妹,我们去摘狸果子了,得快些。”方游牵着方昧的手,虽然他很想抱着这个小家伙,可惜他自己现在也是小家伙。
二人走了小一会儿,方游才见到一片山林。
在山林外头有几棵两三米之高的树,和里边的树不同,外围的树多是矮粗状,周身壮如水桶,树顶尖上的树枝尖细分支交错。
可喜的是那些个树枝上,却有着红红绿绿的小果子,水灵灵的很是可人,这便是狸果子树了。
跟外围的狸果子树不同,往内莫约数十米,里边的都是参天大树;而树身很是粗大,最细的一棵都有三个成人合抱之粗,最大的直径可达三米,也不知其存活了多少个朝代。
每棵树都直入云霄,最奇怪的是这些树与寻常树不同。
其树皮沟壑,色若浅黑,地上更是连一片叶子都没有,就算外边艳阳高照,里边也是阴阴沉沉,灰蒙一片。
“游哥,好多狸果子呀!”
方游搓了搓身上的汗毛,感觉有些凉意,“小妹你呆会可别靠太近,仔细些别被果子打着了。”
方昧点头称是,拿着布袋笑呵呵地站在一旁。
方游往四周看了看,就地拾起一根长树枝打向那些狸果子树枝,没一会那些红彤彤的果子便掉落在地。
没办法,人长得太矮,他也不会爬树,为了安全只能用这个办法将果子弄下来。
连续打了几棵树,方游觉得差不多才停手。
等在一旁的方昧,迫不及待往嘴里丢了一颗狸果子,“好酸!游哥你快尝尝罢!”
方游拾起一颗狸果子,往身上擦了擦,“唔……真的酸!”
这狸果子同酸梅一般,甚至比酸梅还酸,还微微发涩,却很清香。
方游没做过酸梅,但他心里有个想法,若是这狸果子能做成如同酸梅一般,那冬季又多了个下饭菜,他可不想光吃那些白水煮菜,和一点味都没有的窝窝头了。
只是不知酸梅如何做,这狸果子又该如何处理,是不是得放盐?
不过这些,也只能回去再琢磨了。若是放盐,那就没得想了,从那些淡得出水的食物里,就可知晓那盐有多精贵。
天色昏黄,方游快速将狸果子整堆装好,才发现打了如此之多,竟将这大布袋装满。
[嘎――嘎嘎――]
一声声不知名沙哑的鸟叫声响起,为这阴森可怖的山林,增添一丝氛围。
方游被惊得脚有点软,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什么狼什么老虎啊!
急匆匆将大布袋系好,抱在怀里,拉起方昧手赶紧往外走。
好在只是在外围,没发生什么突发事件。
方游将装着狸果子的布袋放进竹筐里,感觉有些沉,但还是可以背得住。只是这系竹筐的布绳,勒得肩膀有些生疼,竹筐更是又刮又碰,硌得火辣辣的。
两人终于回到村外,天已开始灰蒙蒙。
看来下次得提前去采狸果子,他对这里情况还不是完全熟悉,不能再这样冒失,否则出了什么事后悔也来不及。
陈家村的四周是幽黑、古怪的山林,呈回字形,地势更是比周围的山林还矮上许多。
按理说如此地势,下雨时水会流向低处,也就是陈家村,可就算是汛期也不曾淹过,反而是极容易干旱。
故干旱期总会死伤些人,而村里就会请巫祭祀祈雨。
陈家村是按宗室排居,越靠外,与陈家宗室的血缘越淡,当然也不排除子孙兴旺,年轻后辈搬出去住。
而方家因为是外来户,所以在陈家村的外围。
方昧攥紧衣摆,抿了抿嘴,有些紧张,小声和方游嘀咕:“游哥,俺们回来晚了,二娘又该骂了。”
果然,两人还没走进大门,便听到里边传来小方氏骂骂咧咧声。
“这两个讨债鬼就知道成天疯,猪和鸡都没喂,前些个日子俺还高兴昧丫头终于能做些事儿,原来是白乐!俺得命真苦喂,干完活还得伺候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