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何时看着自己放在碑前的那朵小花，嘴里慢慢重复着褚作的话，执着的要在一遍遍的重复之中找到漏洞。

“他杀的是坏人，焦皎是坏人，许晋知杀了焦皎……”

可是找不到。

逻辑上根本没有漏洞的言论。

顾何时有些急了，“可是不应该是许晋知杀焦皎！”

“那应该是谁？”

“应该——不对，谁也不应该，要交给法庭审判，如果法官判处焦皎死刑，应该由国家执行死刑。”

褚作冷哼了一声，“国家执行，许晋知执行，有什么不同么？”

“不一样。”

顾何时凝目看着褚作，“你写小说的，会在书里写这些么？”

“不会。”

幸好……你要是写了不知道要误人多少子弟。

顾何时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褚作肩膀，抿嘴点点头，走了。

好一副 ‘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样子。

褚作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刚要迈步子，又想起来什么，弯腰拿了什么东西，才赶紧上顾何时走了。

……

“同态复仇？”

晚上到家，在饭桌上说起这件事，楚世瞬间回了一个词。

顾何时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呢？

褚作：“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顾何时好不容易知道了该怎么反驳褚作的“谬论”，赶紧咽下嘴里的饭，准备好发表长篇大论，“我把你腿打折了，为了惩罚我的罪行，你也把我的腿打折。”

“不会的。”

“嗯？”顾何时问道，“什么不会？”

褚作坚定道：“我不会把你腿打折的。”

楚世一口汤喷到脸上，宗寻章拿着筷子的手也顿住了。

“咳咳咳……老褚，老顾不是那个意思……”楚世转头看着宗寻章，“小章，你专业的，你来说！”

宗寻章想了想，道：“褚哥，你这么想，焦皎逼死了许嫒知，许晋知为了许嫒知杀了焦皎，如果许晋知是没错的，那么如果焦皎的亲人为了焦皎杀了许晋知，那那个人是不是也是没错的？”

褚作点点头。

“可是以此类推，杀人的人和被杀的人越来越多，这个社会不就完蛋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同态复仇不利于社会最大的公益，所以人们把这种 ‘复仇’的权力交给了国家，由国家来执行。”

褚作：“所以国家能杀焦皎吗？”

“这个嘛……”宗寻章若有所思，“得看法院最后怎么判了。”

说完又嘟囔：“不过现在怎么判都没用了……人都没了……”

顾何时吃了两口饭，好像是已经忘记自己是哪个阵营的，反口问道：“那如果没有判焦皎死刑怎么办？许嫒知不就是白死了？”

楚世吃了屎一样看着他：你小子哪拨的啊？

“至于要判她什么，得根据刑法，罪责刑相适应，是不是死刑就不知道了，法官判刑考虑因素很多的。”

褚作：“可是许嫒知死了吧？只有判死刑才能算是惩罚焦皎。”

“对于许嫒知的死，法庭会根据刑法合理量刑的。”

宗寻章又补充道：“当然，也会考虑到道义理法。“

褚作坚持道：“但是只要不是死刑，都不算对焦皎的惩罚，也不算给许嫒知一个交代。”

楚世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么……”钻牛角尖。

“就算是死刑，”顾何时道，“也不应该是许晋知来执行。”

宗寻章点点头：“焦皎有罪，可是她的生命权还是受到法律保护的，许晋知不能侵犯焦皎的人格权利。”

褚作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表示认同。

顾何时才终于问上一句：“许晋知怎么样了？”

楚世撇撇嘴，“还那样，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

顾何时调笑道：“可能他心里的想法和褚作一样吧。”

说完看了褚作一眼，后者却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