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白日已过。
当点点星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时,一直站在那空洞中的孤行云终于动了起来。
他就像是一阵微风、一片游云,懒懒地从周遭那被空洞吸引而来的惊叹的人群里走过。没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将目光落在任何人身上。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漫无目的地在沥泉镇中徘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像楚非云说的那样回到蓬山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孤行云有一瞬间觉得,这或许是因为他心中还抱着某种微弱的期待,期待楚非云会后悔,会在气头过后又回来找他,就像以前的那么多次一样。而那时候,他也会像以前的那么多次那样,将楚非云抱在怀中,撒娇地指责他,道:“我等你好久了!”
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如孤行云这样的人也知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楚非云不会再回来了。
——但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为什么不再回来?
为什么这一切不能回到从前?
就算楚非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变化”正是因为“没有变化”,可这样极具人类思维的话语,对于孤行云来说依然有些难懂——即便他已经同人类生活了快有千年,但他一直是一个懒得思考、懒得改变、懒得了解的家伙,他对任何人任何事任何思想任何情绪的了解和体验,都是点到即止,可以说他活着仅仅只是因为他还未死去。
而现在,这样漫不经心地活着的他,终于品尝到了世界给予的苦果。
但在孤行云心底的更深处,那一片被深深埋藏、层层掩饰的地方,却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为自己辩驳:这并不全是我的错……或许我有错,但绝没有这么多……
这都是因为——
是因为——
凌乱的片段在孤行云眼前闪回,那被他刻意遗忘千年的腐朽的气息,和熟悉的沾满血的古怪笑容又一次从黑沉的记忆海底浮出,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跟他说着什么。
“……多可笑啊……”
——够了!
孤行云感到脑中蓦然刺痛起来。
他恼怒地啧了一声,将那些恼人又没有丝毫帮助的记忆压下。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现在的他要向前看才对。
——所以要向前看的孤行云给自己定下了第一个目标:追回楚非云。
·
事实上,孤行云并不是从来不解决问题,甚至在很多时候,孤行云才是那个负责解决问题的人。
然而跟楚非云在一起的时候,孤行云就会变得分外懈怠。这或许是因为孤行云以为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地方就是他的安全区,或许是因为他太过信任楚非云以为楚非云总是可以解决一切……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在那三年里,楚非云出面解决一切,孤行云负责躺赢。
总是可以躺赢这一点其实还是很让孤行云高兴的,毕竟他就是个懒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