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由头巾男袁达椿逼着鸟窝头男打头阵。黄毛马尾男江鹤简押着破马甲男居左，黝黑壮汉熊铿带着破花衬衫居右。头领郭尡与平头敦实男申铎居中应策。

栾小希三人，被分配殿后。

如果“打起精神”这种口号有用，迷怨与惑怨就不会被列为最难缠怨秽了。杀人无形，死都不知怎么死的，才最难缠。

鸟窝头男没有再发出惊叫，但这显然不是好事。

迷怨障眼，惑怨乱心，包括栾小希在内的驱怨师与流浪汉，此刻都双眼无神，机械前进。

冥落磊眼中，鸟窝头男又经过一棵树时，树干之后，一张人脸再次疾速探出，一闪而逝。

鸟窝头男却只是身体本能一个颤抖，没有惊叫，麻木转了个方向。

那么大一只假人模型，冥落磊想看不到也很困难。模型假人，被怨秽之气附化，已经变成了器怨。

决定队伍前进方向的无疑是鸟窝头男，他被如此无形牵引，导致整个队伍在白杨牢笼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落。”姬华黎脚步如常，这时，突然出声。

“嗯？”

“怨秽浓了。”

“影响心情？”

“不会，景色确实还不错。以往我见证的时代，哪次不是被弄得恶怨冲天，山河炼狱。”姬华黎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形成笑容。

“……那就好。”冥落磊的视线，在姬华黎唇边停了一瞬。

“你呢？看出什么了？”

“这里，是傀儡狩猎场。”认真说完，顿了一下，冥落磊带着玩笑的意味笑道：“对了，如果你不想直接出手搞出大事，帮忙时不妨讲究一下技巧。”

“什么意思？”

冥落磊特意说了一大段话：“比如，当你想提示迭盘村内比丛林更加危险时，单说你远远就可以感知到村里器怨横行，是没有说服力的。谁让他们不信你是圣阶呢。你要说：基于假人模型保存完好，推测平时是待在室内环境中，没有被风吹日晒造成破损，所以，村内是器怨的基地，更加危险。”

“小落，这个笑话不好笑。”姬华黎虽然这么说，但沉重半天的神色终于有了缓和，随即反应过来什么，“……谢谢。”

“应该的。”

这画风清奇的对话，茫然无神的众人并没有听清。不过内容不重要，能惊醒神智，就足够了。

鸟窝头一回神，立刻往地上一坐，“哎呀不行了……累，累死我了！你们打死我，我也走不动了！”不过还能抱怨出声，显然没有真的山穷水尽。

“个没出息的——咦！？”袁达椿怒斥到一半，却发现自己居然也正累得腿颤。

五人团与栾小希六个驱怨师，相继发觉身体疲累异样，不禁后怕。刚才着道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咕噜噜——咕噜噜——”好像饿肚子叫的声音响起，不知是谁。

一看时间，马上中午12点了。

“全体停步。保持警惕，休息。所有人先把午饭吃了。”刀疤首领郭尡举手示意。他很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

听到“午饭”两个字，三个流浪汉立刻眼冒绿光。他们并没意识到刚才的恍神是着了道，他们只知道，自己饿惨了！

五行驱怨团为了控制他们三个，昨天晚上就没让他们吃饱，早上又没给他们早饭。美其名曰：看表现，午饭待定。

众人找了片荒草较为稀少的地方，分坐休息。

黄毛江鹤简一边大嚼着肉罐头，一边撕开一包压缩饼干——两大片装那种。将其中一整块扔给破马甲男，掰开另一块，三分之二扔给破花衬衫，最后可怜的一点点，扔给鸟窝头男。

“那个，老板，为啥我就这么一点啊？”鸟窝头讪讪问。

“因为你第三个开路，给你吃就不错了。”江鹤简白了他一眼。

鸟窝头男没话说了，表情后悔。旁边破花衬衫闻言下意识佝偻身体，小心护好饼干，暗自庆幸；破马甲男则在心中又讽刺一句“傻X”。

显然，三分之一块饼干是不够吃的，鸟窝头男狼吞虎咽吃完，饿得抓心挠肝，不敢跟五人团争辩，于是，脑筋动到旁边栾妹子身上。

他偷听到过老板们谈话，据说，妹子人傻单纯，好骗好欺负。

姬华黎靠站在一棵白杨树下。黑色长发被某根橡皮筋整齐束在身后，随意摩擦在粗糙的树干上。

冥落磊靠着同一颗树，坐在姬华黎腿边。

栾小希将一包压缩饼干递给冥落磊。又细心地折了一片大草叶子，从水壶里倒了些水给他们。

“谢谢。”冥落磊接过。

栾小希将另一包递给姬华黎时，不想却被拒绝了。

“我不用，多谢。”姬华黎说完，墨镜下的目光，看向冥落磊的手腕。

栾小希有些困惑。

冥落磊感觉到了姬华黎的视线，明白他的意思，对栾小希笑道：“不用管他。你快去用餐吧。”

以姬华黎的体质，现在的状态下，血祀的能量是关键，单纯的食物，吃太多反而有负面影响。

两人都这么说，栾小希也不纠结了。正好看到附近有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走过去坐下休息，心道：姬先生虽然笑容迷人，但总有种距离感啊，还是冥先生，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如沐春风，大暖男啊大暖男。

栾小希转身的期间，她没看到，姬华黎俯身，从冥落磊手中的大饼干上切走了一小块。

“果然，味道差。这食物行吗？”姬华黎尝完，很嫌弃。他很关心冥落磊的身体状况，这小子失血也不少，吃这东西，能行吗？

“我倒觉得味道还好。放心，这种压缩饼干，营养跟能量都还不错。”

“‘营养’？”

“以后有机会，带你去逛书馆吧。”

“好。”

话说，鸟窝头男绿着眼睛，一眼不差地看到了姬华黎拒绝食物的过程。

“那啥，大妹子，你这饼干，既然那人不要，给我呗。我要啊！”

鸟窝头男用他前所未有矫健身手窜到栾小希近前，眼巴巴盯着人手中的饼干猛看，吞着口水，声音急切可怜。

没想到会这样，栾小希不由往后挪了挪身体。见鸟窝头男确实很饿，她也没多想，将包装里的其中一块饼干取出，递给鸟窝头男。

“谢啦，妹子。”鸟窝头男眼睛一亮，一把抢过。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真这么好说话！早知道，他早点过来要吃的了啊！TMD害他饿了这么久！

见鸟窝头男拿了饼干却没有马上走，还贴着她很近，栾小希有些不自在。

鸟窝头男就地三下五除二啃完饼干，抹抹嘴，意犹未尽。从昨夜饿到现在，吃这些，他的肚子还不够满足啊。继续，他又盯上了栾小希手中剩下的饼干，还有旁边的水壶。

不仅鸟窝头男，破马甲男跟破花衬衫男一看这边有便宜占，也急急忙忙奔了过来。天可怜见，他们也没吃饱啊！

“我一看大妹子就是文化人，肯定懂得一视同仁的道理吧。”破马甲男一过来，立刻先声夺人。

“你看，对我们四个流浪汉，你那么照顾少白……呃，冥先生，我们都没说你不公平。我们看他病着，也很好心好意什么都没挣，现在冥先生一身爽快，大妹子总该一视同仁了吧。我们真的很饿啊，大妹子也该一视同仁给我们一人一包饼干充饥啊！”

“呃，就是，就是……”花衬衫男虽然嘴笨，这时却也不忘在旁附和。

鸟窝头男一看来俩抢生意的，心中不满。但听破马甲男能说会道，又忍了没有马上发作。

栾小希又往后挪了挪，手中捏着还剩下一块饼干的包装袋，犹豫了。

有门！破马甲男眼里精光一闪，心道：这种表情乞讨时见多了。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一探，竟直接抢了栾小希手里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