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大开，门内却空无一人，想来九钟必定又是躲在后室之内。

洛十九眯着眼睛，轻飘飘地问道：“我的徒弟呢？”

纵然，洛十九声音极小，但是他相信，九钟一定可以听见。

果不其然，洛十九的尾音尚未结束，九钟就立刻推开了后室大门。

一双宛若蜿蜒雪山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犹豫。

但很快，九钟神色迅速便恢如常，他眼中寒芒扫视，看得洛十九后背发凉。

但无奈为了做戏，洛十九只好硬着面皮，学着那些人界纨绔们，勾着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好徒弟，你见到为师，就这样的反应吗？”

九钟整个人都散发着茫茫的冷气，好像一块冰摆在了洛十九的面前。

那块冰缓缓开口，说了一句人话：“师尊如何回来的？”

洛十九听九钟话里语气不善，生怕九钟直接动手，这样就直接暴露自己的冒牌货身份了。

言多必失的道理洛十九还是明白的，所以洛十九只打算抱着胳膊看着九钟，却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何况他自己到现在还有没想好该以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九钟看洛十九也不开口，收起了森然肃杀的气场，说：“解凝放师尊回来的。”

洛十九听他左一句‘师尊’，又一句‘师尊’。让洛十九哀喜交加，不知所措。

喜的是，兴许洛十九一个字都不用说，九钟自己就全交代个干干净净的底朝天。

哀的是，九钟那一声声‘师尊’喊得像是碎冰茬子在洛十九脸上划下一道道血痕。

九钟继续说：“解凝放你回来，对他没有好处。”

洛十九心想，这九钟和解凝的矛盾看来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了——不论九钟做什么，解凝都不会觉得是好事，就像此刻怀疑解凝的九钟一样。

万般无奈之下，洛十九缓缓道：“解凝是我的弟弟嘛。”

九钟又道：“师尊来霜鸣阁作甚？”

洛十九不说话，放下了胳膊，迎上了九钟的视线。

在洛十九和九钟相处的记忆里，九钟虽然疏离，但总是有一些生机的，不像现在这般

——如昆仑丘山巅的七尺寒冰冷得叫人不敢迫近，又如三九寒冬曾拍打在自己身上那般锥寒刺股。

冷得不像活物。

看来九钟和清吾的关系真如传闻说的一般差。

这是这一番对话后，洛十九得到的唯一答案。

整理了一下情绪，洛十九挑眉道：“为师，为师自然是来找你。”

既然句暮曾说，自己和清吾长得很像，那不论几分相似，总会让故人有些魂思游离。

此时的九钟，就很显然被洛十九晃了过去。

九钟仍不肯靠近洛十九，问道：“师尊何必还来找我？当初出走，不告一声，此时返回，还希望我念及旧情？”

听到这句话，洛十九突然糊涂了，难道说清吾并没有死？只是离开了天界？

为什么清吾要出去？以及清吾去了哪里？这些问题对于洛十九而言就不重要了，他所想要求证的，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想通了这些，洛十九一直勉强挺立的身姿一下子放松下来。

洛十九这个人，虽然长得和清吾相似，但是气质做派却完全不同，方才强行挺着精神，还可以模仿清吾的神形，可如今一旦放松下来，明眼人就立刻可以判别出两人的不同之处了。

九钟眉峰一凛，冷冷道：“洛十九？”

洛十九本就无意再假装，既然被认了出来，也不再多言。心里知道自己不是清吾的转世后，如一块悬石落地，终于不再提心吊胆，长舒一口气后，笑了笑道：“嘿嘿，仙人，是我，被你认出来了。”

本来，洛十九都做好了被九钟出手教训一顿，或者九钟直接把他丢出霜鸣阁。

可出乎意料的是，九钟霜冻般苍白的脸上却是半分喜怒皆不见，仿若石头掷古井无波，风卷沧海无澜。

洛十九正闭着眼睛等候发落时，却听见九钟了句：“无聊。”便转身入了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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