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那天早上秦淮是如此生气,以至于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恐怖的爆发。
然而,除却前面片刻的失控,他又变得镇定如常。
不得不说,几年不见,我俩都有变化。秦淮处世更加深藏不漏了:当他收起鄙夷的眼神,垂下嘲讽弧度的嘴角以后,我无法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
他开始漫不经心地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我被他弄得浑身不自在。我说好的“惩罚”悬在我的心头,我成了一头待宰的羔羊。只要秦淮勾一勾手指,我就可以陷入万劫不复。
秦淮坐在橱窗前的桌子旁,扫视整个房间,偶尔我们目光对视,都是我飞快地缩回。大概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任何交谈。
白色的天光和温暖的室温给这里造成岁月静好的假象。除了我小口吃早餐的声音,一切静谧而美好。
秦淮总会离开的,我心想。
店里突兀的铃声响起来,是个老顾客,他们家的小孩吵着要有公主裙的蛋糕。
“六寸,黑色头发,玫瑰裙子,巧克力加蓝莓果酱。”
这是余佳的拿手好戏,蛋糕店的畅销产品,她的总会配比十分好看颜色的裙子,辅助以甜美的果酱,然后摆在橱窗面前,勾走了小朋友和少女的心。”
“中午来,嗯好。电话就是这个。”我把要求一一记下。
“嗯,我们刚刚开始营业,昨天不在。”
“好的,祝你也新年快乐。”
——
终于有事可做,我忽略秦淮愈发灼人的目光,把原料准备好,忙碌起来。
只要像平常一样,把注意力凝聚在放在奶油、鸡蛋和面粉上,我可以的。我对自己说。
但我的手微微颤抖。
把糖当成了盐。
度日如年。
我想秦淮走开。
过了一会,秦淮听从我的召唤,站起身来。
他就要离开了,真好。
我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大口气,试图勾画出一朵玫瑰花,它先前总是歪歪扭扭的。
秦淮的眼睛瞥过来。
我顿时吸气,屏住呼吸。
他的嘴角挑了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要笑似的:“你住在附近?”
我不明白这几年他是什么开心事,医治好了他那张缺乏面部表情的脸。让他开始学会各式各样的笑,他笑起来可真好看,令我打了个寒战。
我低下头,回避他冰冷的眼睛:“嗯。”
秦淮不满,他沉声道:“‘嗯’是什么,敷衍吗?”。
“我说,是的,我就住在楼上。”我回答,一边抬起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考虑到秦淮先前的话,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果然,秦淮更生气了。
我几乎有些委屈,三年了,我连手都没有牵过别人的,更别提进一步的动作了。我什么时候不知廉耻又坏又浪了?听他的意思,季景成也成了我的入幕之宾,这明明是他招惹的人,还有,他竟然误会我喜欢店长。
我只有过秦淮。回头想想,五年前我迫不及待地去新月街,是多么愚蠢。我那样傻乎乎地送上前去,无端地接受他的亲吻,然后像礼物一样被他拆开,被他折腾到死去活来,精神不济地昏过去我还满心欢喜。甚至第二天一早,也是我一瘸一拐的独自离开。此后,我就被迷了心智,追逐着秦淮的影子,毫无廉耻的联系他,厚着脸皮住进他的家,为秦淮的一点点关心而心花怒放,怪不得秦淮把我当成一个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