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铮瞥他一眼，不欲作答。转身要出门时，看连潇还是毫无动作，不禁心头火起，折返回来。

“你连药寮都不能出，”声音恶狠狠地，“弄这么大名头，预备如何应付那些人？”

连潇面上褪些颜色，宇铮继续道：“还是你之前都诓我来着，你根本就没有疾病，来去自如，轻而易举？”

连潇缓缓抬起眼看他，一字一顿道：“我没有骗你。”

“送拜帖的，做幕僚的，说亲的，”宇铮笑出声来，“你就在这一方药寮里，连王都没封，弄出这么大动静，预备如何收拾？”

“你究竟什么病？你究竟有没有生病？”

连潇皱起眉头，费解地看向宇铮：“你今日何故步步紧逼？”

“早知那密函是殿试题目，我不送也罢！”宇铮语气急转直下，“你我本都在暗处，如今你推到明面去，从前种种皆要重构，你还能如从前一般行事么？”

“这是父皇的意思。”连潇不欲再多说。

“他要你自保是好，为你找名头是好，”宇铮伸手戳在连潇胸前，“可你承受的了吗？你这个样子，早年间亏欠的机会太多，除非联姻，否则只能为人鱼肉，根本无法积威！”

连潇被戳得后退几步，状似无异地把宇铮的手从他胸前拂开，压着声道：“…我不能成婚。”

“那你如何服众？”宇铮急起来，“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朝野该如何揣测呢？”

“……先天不足。”连潇顿了半晌，还是吐出这几个字，气得宇铮拂袖砸了他药罐：“你连我都不信，你预备怎么办？预备让人生吞活剥吗？你还有谁可信？”

他揪起连潇的衣领，恨恨道：“太子对你毫无亲情可言，连漪就是个废物，连你都不敢认，你又不和他们一道读书，除了我，谁会认你这个病弱皇子？你别太瞧得起自己！”

连潇被勒得不能呼吸，渐渐挣扎起来，想把宇铮推开。宇铮不屑和他推搡，一把放开他，连潇一边喘气一边抚胸，眼眶都有些红，断断续续咳喘道：“我、我为什么瞧不起自己？”

“放眼…放眼整个邦国，能殿试第四的，又有几人？”他眼里浮现出赤红颜色，显然宇铮的轻视给了他很大刺激：“我于药寮之中终年苦读，经手大大小小的事务…什么连玥做不得的难事脏事我做不成，我、我何故要自轻自贱？”

“没有我，你做得到吗？”宇铮知道这次不能善了，他想起来连潇曾经说不想拖自己后腿，如今自己却戳他痛处，话已至此，却不能回头了。

“我也没说可以没有你啊！”他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尤其痛心。宇铮不去看他，诚如他所说，什么难事脏事没做过，连潇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谁知道如今的楚楚可怜是真是假。

连潇见他扭过头去，自己颤颤巍巍直起身来，长袍下握拳的手都在抖。他咬住嘴唇，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宇铮转回身，看到的就是这幅极力克制隐忍的样子。

又是这幅样子。

每当宇铮以为两人可以更进一步，连潇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不伸手，不说话，没有挽留，没有道歉。

他的指甲都刺进掌心里，也不肯从广袖下伸出手，去拉自己的衣角。

“你就永远这幅死样子吧，”宇铮被气得不轻，放下狠话，“你就这样，很好，会越来越好，”

“你就做好一辈子，都没有我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