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心下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南燕侣伸手扶住他胳膊,搀着他一步步朝后巷的小门走去。
夜风缱绻,撩动着少年散落在肩头的青丝,走了不过须臾,南燕侣忍不住侧目看他,才发现桓彦尝的嘴角始终浅浅的带着抹笑意,他心里一动,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念头开始侵蚀心房。
“你的腿……也是我弄伤的么?”
他开了口,语气比之往日柔和不少,再加上他声音本就天生温润低沉,若是平日里说话不那么挖苦讥讽,其实听来倒是让人颇为乐于交谈的。
不,我在床上瘫了十天半个月,四肢僵硬,现在拄着根拐杖只是为了行走更便利些而已。
这句话他压在舌尖又咽了回去,桓彦尝忽然道:“是啊,你手下那么重,我差点儿就要提前见阎王了。”
“……”
感受到搀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僵硬,桓彦尝一转过头来刚想逗他两句,却发现南燕侣的神情……
卧槽,我特么还没说什么呢,你哭什么?
“你……”
桓彦尝睁大眼睛看着他,南燕侣却偏过头去。
视线里那张清俊的侧脸依稀露出一丝哀伤,南燕侣伸手没什么反应的擦了擦眼角,“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
心里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比之他当初被南燕侣单方面胖揍还要来的惊奇,桓彦尝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两人回到院落里,南燕侣扶着他让他坐在了一张垫了毡毯的软椅上,人刚要离开时,手臂忽然被一把捞住,“你也不是有意的,我原谅你了。”
做人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底线啊,当初是谁说的,就是南燕侣跪下来求原谅也誓死不理的??
桓彦尝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随即笑道:“南大人心里也不必介怀,有些事无可奈何,与其一味的排挤避让,不如来找找原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我并不相信你身上出现这种情况会是正常现象。”
南燕侣看他的神色里带上一抹诧异,他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正常?”
桓彦尝纳闷:“你又不像有病之人,为什么会觉得正常?”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我九岁那年有一个老道士问我是不是偷吃了别人坟上的祭品。”
桓彦尝:“……然后呢?”
“我说那个时候太饿了,吃过一次,他说我冒犯了人家所以被鬼上身有妖邪入体,需要有银针封体才能护我一生平安,不然会一生颠沛流离,不得安宁善终。”
“……”
这话说完,桓彦尝忽然想起他二哥给他说过,南燕侣体内曾被曹知唤埋过二十七根银针,看他二哥的意思,应该是曹知唤刻意用的一种驯服人的手段,可为什么到了南燕侣这里就完全变了?
“所以你一直以为是你的体内的妖邪作怪?”
“难道不是么?”
兄弟,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来这一套?
桓彦尝叹气:“你就这么信了?”
南燕侣看着他点头。
桓彦尝看他的神色忽然带上了一抹怜悯。
南燕侣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仿佛又受到了打击。
眼尾隐隐有些发红,背上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他咽了口气转过身去,“你若是没事,我先……”
“有事。”桓彦尝突然道:“我饿了。”
.
看着桌旁的少年一口不剩的抱着碗吃了个干净,南燕侣脸上的神情已近麻木。
“南大人手艺不错啊。”桓彦尝发自内心的夸赞一句,舔了舔嘴唇,眼里笑意更浓,“娶妻当娶贤,我看你不错。”
“你胡说什么?”南燕侣皱眉:“你大半夜等我就是因为饿了?”
“不然呢?”桓彦尝道:“这半个月来都没吃什么好的,我又去厨房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只好找你了。”
“……那你现在完事儿了吗?”
“嗯,差不多。”
话落,南燕侣身上的冷汗已经将衣袍里外浸湿了一层,又接着晾干了半个多小时,不知道是疼痛消退还是已经麻木了,他现在上下眼皮已经困的打颤,见桓彦尝终于肯消停了,他刚想起身,眼前的人却突然朝着他步履稳重地走了过来。
他皱眉,被疼痛完全架空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索桓彦尝为什么突然就能行走的轻松自如了,那人已经近在咫尺,一把捉住他手腕。
“你,干什么?”
桓彦尝对着他一笑,“没什么,睡一觉而已。”
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出这句话的意思,后颈突然一僵,背后断断续续的疼痛很快被迫随着昏沉的意识沉溺进了黑暗之中。
伸手自然而然的将人一把接住,桓彦尝对着眼前不知何时走进来的人微微一笑:“二哥,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