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
张兆灵刚推开门,蓦地被屋内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他张口道:“太子爷,您怎么过来了?”
垂在身侧的衣袖搭上他肩膀,张兆灵一看这个姿势心里一阵咕咚,他连忙笑着拉下萧和湛的手道:“殿下,这宴席一会儿就要开了,您身为储君还要出去撑场面呢……”
萧和湛却敛下睫羽靠近他,反握住他的手,脸上的神色被窗子上的花格阴影映衬得阴晴不定。
“三弟他回来了。”
张兆灵闻言,吞了吞口水,“三,三殿下他是您的兄弟,回,回京也是正常的。”
“他一个有了封袭的王爷为什么要回来?”萧和湛沉下语气,面露不满:“孤不喜欢他。”
“这……”张兆灵脑门儿上发汗,也不知是怎的了,太子爷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黏人的习惯……
萧和湛突然俯身,巨大的阴影像是一座山似的突然把他整个人拢住,张兆灵一抖,他身量本来就不高,幼时吃不上饭整日受尽欺凌打骂,以至于别家的孩子抽条长个时,他还跟个纸皮做的人儿似的风一吹就倒。
身子抖的不停,萧和湛伸手抱住他,微微俯下身子将下巴搁置在他肩膀上,“父皇还在的时候,曾说孤如持禄取容之人,不求上进不思进取,若是往明了说,孤不正是那仰人鼻息而活的废物么?”
“太,太子爷。”
这掏心掏肺的话说出来如今让他听去了,只怕哪日萧和湛想起来,他这条小命连保都保不住,张兆灵吓得直抖,他忙道:“您这话是说笑了,您是太子,是一国储君,这未来的万里江山不是您的,又会是谁的?”
“你错了。”手指捏了捏眼前人脸上的软肉,萧和湛却是微微一笑:“若非孤是嫡长,这太子之位怕是由不得我。”
张兆灵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嘴唇一湿,有什么东西伸了进去,他僵着身子完全不敢再动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断收紧直到指骨泛白。
屋外的霜花打着枝桠,夜晚的流光射进这座偏僻的宫所,不知过了多久,他方能得空松口气儿,脖子上忽然一紧,整个人蓦地被萧和湛死死压在门上不得动弹。
张兆灵害怕的哆嗦,萧和湛却突然低声道:“父皇他不见了。”
手指微微松了些许,萧和湛让他得以喘息出声。
“平日宫里值守的宫婢调度是你安排的,你不知道父皇是被什么人带走的?”
张兆灵吓得啜泣出声:“奴才,奴才那晚吩咐完香穗那丫头就早早离开了,奴才真的不知……”
萧和湛盯着他半晌,眼底的神色如霜,他忽然松开了手,看着张兆灵那副胆小如鼠的样子笑了。
手指上的玉谍一点点摩挲着他鲜红的嘴唇,他低声细语道:“谅你也不敢。”
一夜倒置,房檐下的冰凌被风一吹便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右手边的窗格被推开,面目如桃花艳艳的少女回头瞥了眼床榻上发怔的人,”醒了?醒了就回去吧,免得让人发现了倒污了公子你的清誉。”
“清誉?”眉目微蹙,一双眼睛像是满天最璀璨的星子,只是眼角堆红,面色惨白,看着精神颇是不济:“你是在讥嘲我么。”
贯尔回头看他,从一旁的支架下扔给他一件衣袍,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你自己存心作践自己,随你怎么想。”
聂明漪低下头,半晌,起身拉开被子走了下来,他伸手披上衣袍,悄无声息地移向门边去。
“站住!”缩在袖子下的手指攥紧,贯尔似乎是气急,她咬牙道:“聂公子若是走便走吧,从今往后贯尔自是不会再去叨扰你!”
“多谢姑娘了。”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径自下了楼,迎面走上来的店家小厮见状刚要打个招呼,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摔砸声,小厮被吓得不轻,聂明漪伸手拦住他,从怀里拿出几只碎银给他,“让她砸吧,你先收下。”
小厮犹豫道:“这……这太多了。”
聂明漪未再理会,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出了客栈,迎头的冷风刺骨,他朝着前方走去,尖俏的下颌埋在衣领内,一个人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白二哥!”
他抬起头来,就看见离他不远的摊子上站着个少年,那少年面目生的秀气,两团面颊上红晕晕的,正是平日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陈皮。
“你们怎么出来了?”
胡大狗早先吃了两碗面汤,此时心情正不错,见他来了连忙拉他坐下,“这不见你一夜未归嘛,以为你有啥事儿,今天是除夕,我就先带这两个小鬼出来了。”
一旁发出一连串“哧溜”的吃面声,小杂毛边吃边不忘抬头应声道:“是啊,二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忘了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