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

还是打不过。

他屈指擦下嘴角的鲜血，将嘴里的铁锈味尽数咽下喉头，眼里的寒意彻骨，背在身后的手指却一直紧紧地拽着白脸儿的手。

“臭小子，实在不行就别硬撑了，乖乖听话，我还能让你死的好看点儿。”

眼前的男人手中拿着把鬼头刀，刀口袤锋沉重，刀背亦是宽阔无比，光是视觉上就能给人造成极大的威慑力，不消说，一般会用这种刀的人，除了刽子手，就是屠夫。

桓彦尝心里郁闷无比，他只不过是想大晚上出来轧一轧马路牙子而已，又不是作死的探险家，为什么还会这么倒霉的碰上这种事？

大哥，这里既不是荒山野岭也不是穷乡僻壤，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出来抢劫当什么强盗？？

脑子有病吧。

倒是难为自己这种情况下还能一刻也不停地吐槽，桓彦尝无力的咳嗽了几声，他出来没带剑，再加上自己练武不过一个月，根基都没扎稳，不用说跟一个体型比他结实几倍的男人打一架，他被别人单方面殴打还差不多。

只是他二哥在身边，他不好做退缩，肩膀上方才被斜擦过去的伤口此时一阵火辣辣的疼，虽然没伤及骨头，但是已经足够他内伤一阵子了。

“你想干什么？”

白脸儿自然是不可能让桓彦尝挡在他身前的，他一手将人强硬地按回身后，神色发冷的看着那面相凶悍的男人。

“干什么？”

那男人笑了笑，忽然用一种极为下作的眼神在白脸儿身上流连了一圈，那眼神轻佻无比，活像是在看什么玩.物。

他眉头一皱，触及男人的眼神，胃里突然一阵止不住的翻腾，压在心底消逝已久的往事忽然如同死灰复燃一般纷涌而来。

他强忍着作呕的冲动，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拳握，如今若是拼尽全力跟这人对打一场，显然是不太现实的，可看这四下无人一片寂静的样子，似乎也只有逃才能……

袖中的手腕忽然一紧，白脸儿还未反应过来，桓彦尝已然拉着他的手朝后不要命的跑了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脚下纷沓而起的雪尘被远远甩在身后，桓彦尝拉着他的手拼命地超前跑着，现在要回刑部的大牢完全不现实，毕竟这是相反的方向，可若是回南燕侣住的地方，也不现实，这皇城太大路程太远，说不定他们还没跑多久就被这屠夫追上了。

心下一阵思索，只好先找个人多的地方，人若是多起来，这追着他们的人想必就会收敛些，只是跑了约莫有一会儿了，这四周还是静悄悄的，如入无人之境。

也对，大晚上的都忙着休息了，谁出来瞎晃悠啊。

“老四，回头。”

白脸儿的声音在他身后不甚清楚的喊了一声，黑夜里一把漆黑的刀刃无声的朝着他项上人头划来，桓彦尝似乎也感受到了潜在的威胁，他猛地一惊，身体已然被白脸儿一把抱住朝后堪堪退了几步。

方才跑的太急他没注意，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而身后追着他们的屠夫也早早赶到，一前一后夹击在此，局面上相对他们而言，已经十分不利了。

桓彦尝稍稍从他二哥怀里挣脱开来站稳了身子，眯着眼睛喘息不定地看着视线前方的人。

眼前的人逆光挡住了街头仅有的一丝白光，身躯看上去一样的高大修长，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长刀，像是藏匿在黑夜里的蝙蝠，只有微微侧刃时，他才能迎着那一缕寒芒，看清那刀刃上错金的流纹。

“你们想干什么？”

眼下的环境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小道，只是这街道不算宽阔，是一条连接着主干道的分支小道，这周围民宅颇多，是京城散户的聚集地，白日里十分聒噪杂乱，所以鲜少有官差愿意来此巡城。

而一前一后的道路被堵住，左右两边虽还有路可逃，但是视线观之，狭窄逼仄，估计他们跑进去没多久就会走进死胡同里。

怎么办？桓彦尝心下思绪纷乱，他一时竟想不出这到底是有人蓄意如此还是他们倒霉给撞上了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这个问题，你们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么？”

眼前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压的很低，只是舌尖微微上翘，听来有些卷舌音。

“好，那我换个问题，你们是想要钱还是……”

桓彦尝尽量稳住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慌乱。

“你这样拖时间下去到头来结果不还是一样么？”

卷舌音开口道破了他的心思，视线极为锐利的看着桓彦尝：“我们要钱，也要人。”

“土匪？”他上下唇一接吐出这个词，似乎引起了那人的极度不满，只听那卷舌音道：“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盗匪，非土匪。”

桓彦尝闻言嘴角一抽。

请问这个盗是比土听起来更时髦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