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四又回到了老地方。
一觉醒来是一间小小狭窄的四方室,他睁开眼一脸呆滞的看着头顶结了蛛网的房梁,没过一会儿再闭上眼。
“喂,老四啊,醒醒!”
桓四紧闭着眼睛不愿再睁开,奈何胡大狗那嗓门大的像是有人在你耳边敲钟,即便他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于是他睁开了眼,两个眼珠子乌黑朦胧,须臾他狠狠叹了一口气,手掌摊开盖在脸上。
胡大狗在旁看他许久,以为他哭了,没忍住安慰出声,就用手摸了摸他脑袋道:“哎呀,哭啥啊,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死怎么啦?你大哥我当年差点儿被自家亲爹勒死在房梁上不还是奋起反抗逃了出来……”
说着说着人就没了声儿,桓四仔细听了听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移开手掌刚睁开了条缝……
见鬼的,就瞧见一个身高八尺,平日里壮的跟头牛,看起来凶神恶煞到一顿能吃三碗饭的人……哭了。
桓四立马坐直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胡大狗眼角挤出来的那几滴泪,差点儿以为自己眼花了。
“我,我没哭,只是有点儿累。”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疲倦仿佛能织成一张网将自己网住,他试着伸手拍了拍胡大狗宽阔的背,轻声道:“大哥,我……”
话未说完,胡大狗猛地伸手一把抱住他,一边抽泣一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哼道:“我就知道,咱们哥几个儿命苦,没事儿,这次你小子能从刑场上死里逃生,说明你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必有后福吗。
他怎么觉得眼前一片黑呢。
桓四靠在他肩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牢房里少了一个人,问道:“二哥呢,他人去哪儿了?”
胡大狗放开他擦了擦鼻子道:“哦,他说天凉了让李老赖放他出去买些热酒回来,谁知道这天都快亮了,还没……”
话音未落,牢房的甬道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二人一抬头,就看见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倚在牢房门口。
“二哥。”桓四喊了一声。
“回来了。”
白脸儿对着他笑了笑,笑意里带着亲切,听得桓四鼻尖莫名泛酸。
桓四起身对着他笑了笑,这句回来了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自己孤独了多少年也只有自己知道。
他拉过白脸儿坐下,忽地皱了皱眉头,“你嗓子怎么哑了?”
白脸儿毫不掩饰的咳了几声,“去外面喝花酒,那酒盅烫的热,没忍住冲了嗓子。”
桓四闻言还没来得及讶异,胡大狗先声夺人,“得了吧,你哪来的钱喝花钱,净吹牛……”
一旁闭着眼的小杂毛看了看一旁的桓四,忽然意有所指的得瑟道:“前些日子有人赏了我们一锭金子呢,我和白二哥……”
这话还是没说完,白脸儿的衣襟忽然被人一把揪住,胡大狗急了眼,“好你个吃官攒私的败家玩意儿,我平时咋就亏待你……”
“嗯?”
顷刻间,白脸儿一个右眼皮子挑过来,胡大狗就秧了。
人被一把推开,白脸儿瞥了他一眼语气讥讽道:“你是养过老子还是给过老子钱?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找打?”
胡大狗看着他明显不服气,但是又实在不敢说些什么,只能一个人坐在一旁凉快去了。
桓四在旁看的目瞪口呆,实话说,无论多少次,他还是十分惊诧于胡大狗在外人和白脸儿面前表现出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样子。
“衣服脱了我看看。”
白脸儿没再理会胡大狗,转而看向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