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粗填了肚子,墨琛便急着寻出门去,只僵声解释道旅途劳顿,去山里打点野味午间正好加餐。
厉如清有心道你既说了旅途劳顿,先歇歇也无妨,想必山鸡野兔与我都是不急于这一时的。然而舌端还未抵出个音节,青年却生怕他说些什么似的,直就匆匆退了出去。厉如清一边叫他的积极打动,一边愈自反省事下是否过于苛刻,忙要站起来拦,还是旁地没吸溜完面条的江云白摆手将他按下,半晌才细嚼慢咽了口中内容悠悠道。
“小琛是揣着两个馒头走的,与你同来那位红衣小友,此间还未用饭罢?”
厉如清:……
厉如清:打,打扰了!
果然我这个教主,就是障碍。
几人并无多少随身行李,江云白好洁,房间亦是时时洒扫除尘,为此说是收拾,不过只是把陈藏的铺盖卷晾出来而已。厉如清吃饱喝足便开始无所事事,白糖与二黄叫他逗弄到瘫的瘫亮爪的亮爪之后,百无聊赖地甚至想要把院中晒的药草挨个尝上一遍。厉少爷早年娇生惯养,挑挑拣拣的脾性在选择众多时发作得尤其随心所欲,是故还没等他嚼出味道,一向温厚的江云白都看不下去这暴雨摧梨花般的作践,敲着竹杖直将罪魁祸首赶回了屋中。
竹棍儿敲起如今的他自然不如十来岁上那般疼,惨遭驱逐的厉如清乐在其中,全无半点自个儿正被全天下喊打喊杀的自觉。是时隔辗转流离的多年又见到当初同般蹙着眉无奈又包容的神情,仿佛一并抓住了故时无忧年岁的片羽寸光,他不停地飞快迈步直到把自己摔上那张硬邦邦的铺板,骨架与木头相硌撞得呲牙咧嘴,一会儿是一个像哭的表情,一会儿又像笑了。
厉如清将面孔埋在薄薄的被褥中,半晌抬起头来,鼻尖已被压得发红。他呆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闲不住地探手去翻还未拆开的行李包袱。内中原不过一点银两、几件换洗衣物,松垮的结叫他拽开时,却忽然滑落了一卷纸片。
“嗯?”
厉如清散漫的目光一定,黛色嫌疏的眉梢上挑,捻指展开纸卷,略略一观,面上便好似吞了口酸,一下子皱成一团。抓耳挠腮罢又埋头细读两遍,猛攥手将那纸片碾碎,长叹一声任凭脊骨抽空似的仰躺床上,盯着新换的床帐瞅了半晌,眼尾却缓缓地弯出一个浅勾。
墨琛说话一向算数,午间时分还真的提着两只灰扑扑的兔子回来了,红衣青年抱臂跟在后头,满脸的似笑非笑,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错。
江云白医者仁心,多年茹素,倒是也体恤小辈嘴馋,摆摆手自个儿眼不见为净去了。厉如清其实也无甚口腹之欲,只见那一双兔儿叫墨琛拎着耳朵,呆呆地蜷起前脚却也不知挣扎,样子着实乖憨可爱,一时简直下不去嘴,再看墨琛更是一副后了悔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忽然就晓得了红珏的诡异表情从何而来,自顾也好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