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竖直方向的剑刃转为水平,刑高平拖着有初剑冲向淳于宴,剑锋在地面擦起一路火花。
霎那,庭院中花叶皆惊,淳于宴浅褐色眸中似有光华流转。
因魂术所阻,躯体不听使唤,刑高平攻势一顿,牙齿咬破腮里的肉,血腥味在嘴中蔓延。他相信淳于宴只是在垂死挣扎,所以孤注一掷地与淳于宴对拼元气,意图强行突破术法压制。
何良晃晃脑袋,缓慢地闭眼再睁开,他双手撑在地面,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同一时刻,淳于宴朝后侧了一下脸,元气散开,有初剑从他胸前穿透,他后退十几步直到被钉在一棵树上。
刑高平站在淳于宴身前,手握剑柄往前送,剑锋从树干另一侧冒出头。
血流如拇指粗的小蛇爬下,跟泥土混在一起。
“你是要为嬴和报仇?”淳于宴咳出一口血,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问到。
“不。”刑高平在他耳畔轻声低语,“是为了天门主的位置。”
他仰头大笑着后退,说:“你不要天门主的位子就真当这个位子没人想要?!”
荀茂不足为虑,尹怀素一心想复活嬴和,除掉最有资格担任天门主的淳于宴,刑高平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淳于宴颤抖着手握住有初剑的剑身,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手指,幽紫色光芒闪过。
见他一息尚存,刑高平祭出自己的本命剑,从淳于宴心口刺入。
淳于宴突然露齿笑了,齿间浸满鲜红的血,他目光越过刑高平的肩膀,出神得望着他身后某处。
“你回来了。”淳于宴语速缓慢,笑意轻浅,桃花眼有温柔的弧度。
春意残,盛夏连幽草,血染白荼靡。
“是啊,我回来了。”
他站起来,眼中有星子般闪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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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泽谷,楚淮江水澎湃不息,洗尽多少风流事。
江水之上,一柄元气剑载着两个人紧贴陡峭的崖壁极速飞行,灵巧地躲过根扎在峭壁、枝干横伸向江面的葱茏古松,松针微颤,鸟雀展翅,不久就归于平静。
“不用着急,我已经算到今日的推演课上不成了,所以我才敢睡懒觉嘛。”荀茂手扶着魏安萌的肩膀,老神在在地劝。
风泼在魏安萌脸上,魏安萌眯着眼,满头发丝被风纠缠着乱舞,遮挡视线。他不回荀茂的话,又加快了速度。
荀茂哇哇大叫:“你慢点,慢点,我要吐了!”
就在这时,两人不知被什么勾了一下头发,发簪齐齐消失,长发散开,好不狼狈。
两少年同时回头,看见坐在古松枝上的红衣男子。
荀茂率先反应过来,展露笑颜,脆声道:“仪君!”
“这么急,做什么去?”淳于宴把玩着两人的发簪,他低着头,白玉似的肌肤被阳光晒得金灿灿的。
淳于宴抬头看着他们,感慨道:“十几年未见,都长成大人样了。”
魏安萌不止慢了一拍,他无处安放的视线最终在淳于宴脸上聚拢,双手在袖子里交握,怯怯地吐出三个字——“仪、仪君。”
北面爆出一声龙吟,震天裂地,抬头便见幻猊跟应龙咬作一团。撕咬中应龙脊背撞上焚业塔,塔顶崩塌一角,关在塔内的鬼怪妖魔从缺口往外逃。应龙张开翅膀飞上天,俯冲,龙爪抓向幻猊。
右仪君来无影去无踪,魏安萌摸到头顶插好的发簪,方才发生的一切短促而梦幻。
“嬴和又犯病喽!”荀茂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从背后搂着魏安萌的脖子,胳膊压着他的肩膀,垫脚往北方眺望。
荀茂剑术不及格,尊主托左仪君教导他。嬴和守诺,他既答应尊主教荀茂剑术,就一定要把他教好。荀茂志不在修行,时常溜下山去。嬴和在约定的时辰找不到荀茂,捉到他必然少不了一顿罚。
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嬴和虽被誉为剑尊,但他修行之途并非顺风顺水。
天道修行推崇道心专一,有元神兽的修士一般不会再与元神器合元,同样,使用元神器的修士也不会费力捕捉元神兽。元神兽和元神器都需要合元,同时拥有二者对一名修士的负担太重,极易在修行过程中出岔,便很难走到至高境界。
嬴和既有元神器又有元神兽。他是剑修,是出鞘分昏晓、一剑动四方的剑尊,他自始至终修的都是孤寒的剑道。不久前,他斩杀为祸一方的恶龙时不慎被其缠住了魂,阴差阳错完成了合元。
野性难驯的应龙摇身一变成为天门左仪的元神兽,已有元神器的嬴和频繁受到应龙的反噬,天门山时常被这条龙搞得一团糟。
面对这种情况,最开心的当属荀茂,嬴和自顾不暇,哪里分得出精力管教他。他这一阵子捉鱼逗鸟,好不自在。
“少纯,怎么不飞了?发什么愣呢?”荀茂手在魏安萌眼前晃了晃。
魏安萌颔首,冷淡地拨开眼前的爪子,御剑全速冲向玄枵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