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柄元气剑从远处飞来,剑尖刺入地面,剑与剑元气连通,形成笼子封锁八方。
幻猊受到惊吓,窜起来用脑袋气呼呼地往外撞。围困阵法结出的屏障摇摇欲坠,更多剑加入阵法中。
它身形涨到原来的十倍大,金色皮毛张扬着威风,耳朵直竖,鼻子朝天闻闻。
有主人的味道。
幻猊曲起前腿下躬,交替用爪子刨土,大尾巴搅乱空气。
额心那撮红毛颜色鲜艳,幻猊继续变大,膨胀的身躯直接挤破了围困阵。它一只爪子堪比一间屋子,躯体仿佛一座大山在邹济城中拔地而起。这直接导致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翘着一只后脚,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恐。
是只可怜的小猫咪没错了。
淳于宴被幻猊放了出来,他低头看着脚尖,好一会儿才抬手整理衣襟,飞身去找何良。
可怜的小猫咪被许多人缠着,它变得太过庞大,成了活靶子,元气剑刺进它蓬松的毛发,不疼但是痒,烦得它伸爪到处拍。
一爪子一窝,把这群小不点儿都拍扁,哼!
淳于宴这边同样有人缠。
“师兄,又找到你了呢。”
傅筱萱挡在他面前,她戴着一顶白纱幂蓠,玉锦腰带束出盈盈一握的腰身,粉白的褶裙如流云,身姿曼妙,体态婀娜。她这一身打扮干净得像餐花饮露的仙女,嗓音却像艳鬼一样勾人。
若是平常无事,淳于宴倒是肯跟她聊聊天。
“本座没空跟你说话,滚开。”桃花眼睨着人,上挑的眼角颇为凌厉。
傅筱萱不生气,她只是从旁边繁密的荼蘼花丛中拖出昏迷不醒的何良,单手提着他的后领展示给淳于宴看,然后问:“现在有时间了吗?”
淳于宴站直,正眼看她。
他有剔透而多情的眼睛,若他对着人细细瞧,那目光就由外钻到心底,让人不受控制地记住这双眸子。然而此时他露出轻蔑的笑容,像开了一个美丽却恶毒的玩笑。
“你捉这个凡人做什么?我又不是很喜欢他,没几年他就老得不能看了。”
芊芊素手温柔地描摹着何良的脸,下颌、嘴角到眉毛,傅筱萱低头看着怀中的凡人说:“三百年,我在焚业塔中三百年。”她摇头,白纱后的秀眉紧蹙,“我一直想不通,这种脆弱的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淳于宴回答她:“师妹,你在焚业塔里不应该思考这个问题,你应该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
“我捏死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她抬头看淳于宴,小拇指微动,淳于宴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轻蔑的笑凝固在脸上,比窗户纸还薄。
这个谎言真是太拙劣了。
她嘲笑她心心念念的师兄不善于伪装。
“我不是个嗜杀的人,杀死蝼蚁并不能使我愉悦。他们太脆弱了,你看。”她再次作势掐死这个凡人,见淳于宴进退维谷,她仰头大笑,笑声凄凉尖利。
“你知道吗?我找到他的时候在他旁边发现了意幽草。”她开始告状。
怪不得幻猊会发疯,连淳于宴也变成被攻击的对象。
淳于宴还保持着微笑的假面,站在黑夜里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不说。
幻猊解决完一群喽啰,撒丫子往他身边跑。
金色的元神兽仿佛一道闪电,光芒映亮了半座邹济城。它这些日子始终被何良嫌弃,待在他身边可是个苦差事,现在终于见到主人,它愚笨的脑壳里自然蹦出兴奋。
锋利的剑从斜刺里深深扎进它的脖颈,血喷涌而出,形成一场血雨。金色闪电在半路上被截断,它肢体伸展,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长鸣,从空中坠落,正好掉进碧波荡漾的烟波湖,它挣扎了几下,血液掺进湖水,大片的湖面呈现出更加浓重的黑。
元神兽被湖水吞没,转眼之间,悄无声息。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刑高平这一剑准备了几十年,一击就让一只顶级的元神兽陨落。
他特意挑选有初剑来杀幻猊兽,魏安萌的本命剑。魏安萌死前使用了禁术,与元神器合元的那缕魂未归位,所以他轮回的魂魄残缺不全。
有初剑割开幻猊的护体真元,剑中那缕魂受到反噬,傅筱萱怀中的何良大口大口呕出鲜血。
元神兽其实是被主人杀死的。
幻猊的护体真元与淳于宴的本为一体,十个刑高平加上十把有初剑也穿不透天门右仪的护体真元。
淳于宴选择让何良活下来。
“师兄!”
傅筱萱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扔掉何良,奔向淳于宴。幂蓠掉落,露出她颇为精致的面容,没有眼白的双目死气沉沉,出奇的是,她好像又变回那个整日跟在淳于宴身后师兄长师兄短的少女。
淳于宴站不住向后仰倒,落地时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把傅筱萱压在身下。上下交叠看似暧昧,但实际上是他没有能力压制她了,只能借助全身的重量。
他扼住傅筱萱纤细的喉咙,额头爆出青筋。他浑身都疼,躯体细微地痉挛,咬紧牙关才能忍住痛呼。血最先从他眼角和耳穴流出来,划过他的脸颊滴到傅筱萱嘴唇,艳极。
“你要杀我……我屠城后你都没有杀我。”傅筱萱哭了。
“你怕我杀了他,对不对?”
“黄泉路上慢点走,说不定就能碰见我,到时我再向你赔罪。”
他掐死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