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良摇摇头,眼前的景象褪去一层迷雾。那把古怪的剑又悬在他面前,剑身与他的鼻尖仅距分毫。
他跌在地上,竟不知站起来往外跑,就坐在地上无措地向后挪。几息过去,他才彻底清醒,爬起来留下一个仓惶而逃的背影。
这不是他第一次偷遛进引凤台正殿,也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贴近那把剑。从殿外走到殿内的过程何良没有丝毫印象,他就像个提线木偶,被线牵引着反反复复来到同一个地方。
头疼,何良努力回忆自己如何进入引凤台,结果只是将记忆拧成乱麻。
引凤台里放置的剑据说是一位挺厉害的天门仙人的本命剑,剑中还存留着仙人的残魂。邹济城有传闻称,妖邪正在打剑的主意,又说妖邪无法触碰此剑,只能借助人办成此事。
……借人取剑。
何良魂不守舍地回到家,妙人扑到他腿上,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走到后院了。
“你母亲可还好?”何良抚摸女儿的小脑袋,蹲下来问她。
何妙人只是摇头,低头噘着嘴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将妙人交给奶妈,循着小路去往卧房。
晚霞落在青瓦上,隐约有一层淡淡的橘,繁叶掩着窗格。何良推门而入,许莺独自坐在窗边安静地做着女红,见他进来,只瞅了一眼,便低头忙自己的事。
他有些困窘,不知如何与许莺相处,在卧房里绕了几圈,许莺没理他,他不得已又讪讪地开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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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已经给他了,他为什么追我们追得更疯了?!”
淳于宴拽着一脸苦色的荀茂在山间快速逃窜,荀茂不时回头往后看,在找某个人的身影。
昨晚,淳于宴带着荀茂这个大累赘好不容易才摆脱傅筱萱,转头就撞上寻到此处的明扬。
与第一次见面时的从容淡静不同,淳于宴第二次见明扬,发觉这个后辈倒真有几分狠辣。
那明扬胡子拉碴的,发髻散乱,衣服不甚整洁,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仔细瞧,他眼底布满血丝,见到荀茂的那一刻眼珠转了一下,立马紧咬在两人身后。淳于宴如何也甩不掉他,这个人对别人够狠,对自己也狠得下心。
明扬开口索要庚青,淳于宴哪知道庚青是啥东西啊。你追我赶之间跑出去几百里,夜风吹冷,荀茂在淳于宴怀中幽幽转醒。
淳于宴不耐烦地让他把“庚青”给身后那人,荀茂看见淳于宴,脱口而出:“庚青!”
正累死累活抱着荀茂逃跑的淳于宴:“……”
那具仿照他造的傀儡原来就是庚青,淳于宴明白过来。
于是,他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拎出那具傀儡,往身后一扔。
“给你给你,现在满意了吧?”
山谷响彻一声龙吟,碎石从高处骨碌碌滚落。明扬横抱着庚青冰冷的躯体,跪在嶙峋乱石之中,当头坠落的碎石被他的护体真元碾作齑粉,铺在杂草叶上,如露水凝结为粉白的霜。
应龙张开宽大的翅膀,山谷于瞬间暗淡无光。淳于宴早就感觉明扬的元气透着几分熟悉,再次见面的那一刻恍然想到嬴和的元神兽应龙。
这小子居然能降服应龙那头恶兽,应当是挺不好对付的。淳于宴不打算跟应龙正面交锋,然而到头来还是让他把应龙召唤出来了。
既然荀茂已醒,就没有被淳于宴抱在怀里的待遇了。淳于宴拽着他的手腕,惊险万分地躲避应龙的尖牙利齿。
“君为何人?竟与庚青如此相像。”荀茂颇有天门主的派头,说话都文绉绉的。
淳于宴头也不回地说:“茂啊,别装了,你不难受吗?”
狭壁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淳于宴嫌麻烦,抬腿踹向一边的岩壁。岩石底部横添一道裂纹,整块儿向外移出半丈。
淳于宴这一脚落在荀茂眼里就是示威,荀茂许久没吱声,等两人在湖中央躲过应龙甩过来的尾巴,荀茂方斟酌着说话。
“前辈认识在下?”
“废话太多。”淳于宴扔给荀茂这一句,之后又刻意逗他:“实不相瞒,我正见义勇为呢。”
明扬追得太紧,两人确实没时间说废话。到最后,淳于宴忍不住向荀茂抱怨:他已经把庚青还给身后那人,那人却更不要命地追赶。
淳于宴隐去二人身影,带荀茂藏进闹市。他未曾料到荀茂这躯壳已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