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运这么想着，看眼前的人不挣扎，就收回踏春，将点雪固定在那里，又收回小纸人。
小纸人之下的神色，便是再慌乱不过了。
七九三六站在那里，脸上全是害怕。
谢承运讷讷：“……你……我……”
不是，这到底是怎样啊？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
他终于问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招？”
不管结果如何，怎么就这样开始与结束了？
谢承运问了一句，七九三六小声：“我，我……”
之前的长老则在等了十瞬之后，问七九三六是否认输。
七九三六如蒙大赦，连忙点头下去。
长老就将结果记录下来。
谢承运站在原地怅然若失，收起小纸人与踏春点雪，又在其他擂台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追了出去，在小径旁的密林里才不惊动太多人的追上七九三六。
“你之前连一招都没出，实在算不上什么切磋，所以我们再试两局吧。”追出来的时候，谢承运见附近几个擂台上有来有往，并没有真的逊色苏星白桃他们太多的样子，都是那么回事，就对比着自己这边了找到七九三六，这么说了自己找来的缘由。
——七九三六应该和周围的人差不多。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基本就僵在那里被攻击。上台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一直不是多么自然。
谢承运说：“我们在第一项比试里的分数相近才会被匹配到一起，所以我们之间的实力应该也差不多，你为什么会一招都没接住，甚至于一招都没攻击？”把导致自己只有四分的那个意外暂时丢到一边，谢承运想到自己取踏春时候刻意留出的破绽，继续，“是不是因为什么，不好动手，所以才会不攻击，看到破绽了也不出手？”
他以为是有谁暗地里警告过小宗门的人，不能和五大宗门的人为敌，或者有谁想多了，在知道一五六七是自己之后，基于同属一门或者其他什么缘由，而逼着七九三六这么“认输”。
七九三六想到之前的那个回礼，听谢承运问得挺温和的，还是犹豫一会：“我，我开始只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之后要再打，却手脚僵了，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挡住那柄剑。”
“我怯战。”
想多的谢承运愣住。
七九三六又说：“我没想过会遇上你们，见了你就觉得害怕，怕自己一下输在第一场。虽然结果就是这样。”他说着苦笑，“我怕，所以我输得更惨。”
谢承运听了，算是理解了，又把外衫一脱：“那现在还怕吗？”
七九三六看到那片蓝天白云落在一边，抬头，看到只着中衣的谢承运。
谢承运取了踏春，把点雪放在不远处：“我现在不是哪个宗门的谁，只是和你一样的新开始修炼的弟子，和你一样只能在第一项比试里拿到很低的分数的小修士。你觉得我可怕吗？”
与自己相似的小修士，当然不可怕。
尤其是衣衫不整，手里只拿着一柄剑的小修士，那更是比自己还少了一分礼仪，少了一层保护自己的衣裳。
七九三六眨眨眼，把突然的一点泪意眨回去：“当然不。只是与我相似，我当然不怕。”
他取出自己的灵剑：“那么，接下来的切磋，请多指教。”
微微行礼之后，七九三六将灵剑搁在身侧，作起手式。
谢承运回礼，于一剑刺来之后后退。
剑来，踏春挡过去。
斜刺，踏春以攻代守化解危机。
一道剑气扫到发尾，谢承运就踩着旁边的树腾起，落到七九三六身后。
踏春扫去，带起周围枝叶晃动，七九三六背手以剑一挡，见招拆招起来。
等到七九三六将所学施展了一次，谢承运才又过了几招，在一个转身之后，将踏春落在七九三六的脖子边。
七九三六笑：“我又输了。”
谢承运才收手：“嗯。”然后他穿起衣服，背好点雪踏春又带着小纸人，才拉着七九三六往擂台那边走，在对招中刻意以攻守出招指出七九三六的不足后，夸赞，“输是输了，但你有几招却使得格外顺畅啊，一看就是经过努力得到的回报，而且我还发现你很擅长观察周围，我好几次的小动作都被你发现了，真是厉害。你要是能继续努力，把更多的招式练得像那几招一样，观察周围，把那份观察力用在应该的地方，你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七九三六在这话里不好意思，低头，又见那片白云荡着。
谢承运还在继续说：“待会我们就去看看别人怎么出招，然后你就可以用你的观察力先看看别人是在哪些时候出手，在哪些时候撤退，然后自己私下里找人练习一下，再在第二阶段的时候用这几天的所学去找人切磋，拿个好成绩啦~”
七九三六就在那蓝天白云不停的飘啊飘里这么一直点着头，又抬头，笑起来，被谢承运拉着去看了周围九十五号擂台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七九三六看九十五号擂台的时候说：“我叫柳青岩，是五华宗新入门弟子，今日多谢太虚的师兄指点。日后青岩有机会了，一定会报答师兄。”
谢承运点头，笑：“那我记住了，你可要加油，将来好好报答我。至于我的名字……”
柳青岩听着之后的话，谢承运笑容一收，认真道：“等我一路打下去，打到前一百名了，再告诉你。”
柳青岩想想自己不过五分的成绩，又对着眼前的九十五号擂台点头：“好。师兄也要加油。”
太虚的这位师兄应该也不会在第一项比试里得到多少分。
他就再说：“师兄一定要加油。”
谢承运点头，保证：“你就等着看我的名字留在石碑上吧。”又马上，“不过你待会能先帮我一个忙吗？算是立即报答师兄？”
柳青岩看他，他就指指自己的衣服，又看看柳青岩的便装。
于是柳青岩点头，又在和谢承运一起看完第九十五号擂台的比试后，和他一起等到了下一轮切磋的开始。
下一轮切磋里，谢承运在总分八分的情况下被分到了附近的九十四号擂台，换身衣裳过去。
柳青岩在看完第九十五号擂台的比试之后，站在了九十四号擂台之下，看谢承运穿着临时借的自己的衣裳，以便装模样和人对招。
周围当他是太虚前来观战的弟子，虽然不解他为什么到这最末尾的地方来，但还是安静站在四周，不去打扰。
而谢承运则就那么穿着便装，一招招和人来往，又在打完之后说了几句话。
说完，谢承运下来，带着总分十二分的成绩去了九十二号擂台，与他动过手的六五二四则行礼，之后捏着剑，拽着同门进了偏僻之处。
九十二号擂台上，柳青岩发现谢承运与上局一样是五十招获胜，而在结果出来之后，他也照旧和对手说了几句什么。
五七九三只微微颔首，离开。
柳青岩看谢承运下来，问两句，谢承运就说：“我只是和之前一样，稍微说了两句……”说说切磋中的事，特意避开外人不方便说的地方，又在不好明说的时候拐弯抹角含蓄两声——
就像当初杨一林紧张的时候，他劝人去喝水那样，那样的拐弯抹角。
放水的竹筒在太一峰峰主那里统一摆着，杨一林过去，就是会和峰主相见，和峰主相见，他哪里不好也会被峰主处理得很好。
现在在自己身份只是外面的同修的时候，在切磋之中以招式点出缺点可以，在事后交谈的时候夸赞优点可以，之后他们需要怎么处理，是继续发挥所长，还是转回去补上短板，谢承运这一面之缘的人就不好置喙了，只能说两句话把人与他们宗门的那边引，看他们宗门或者亲近的人里面，谁能助力一程。
算是把自己最开始对交流大会的认知给委婉地实现下来。
谢承运说完，笑笑，简单解释了自己在这两场中说的话，又问了柳青岩他在这几场切磋中看到的信息，然后在他说的时候边说边点头，只在后面补充一点，再点头，再补充……
补充完，谢承运就走到了下一个擂台。
一名“太虚弟子”跟在他身边走了几场，直到第二项比试里的弟子被淘汰到只有四百多人，才消失。
谢承运也在切磋了那么几局后，以二十六分的分数，穿着蓝天白云的制服站到了擂台上。
柳青岩在换回便装后照旧站在台下，看擂台上由制服就能看出的五大宗门之二对上。
蓝天白云一样高远的太虚，与春满大地般鲜活青葱的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