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儿将茶杯给他，秦漾问道：“怎么了？”

糖儿犹豫道：“那张是子蔚的藤椅。上次蔺寒表哥来看子蔚，他俩就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你晓得蔺寒表哥这个人吧，不着调又急性子，给人摁藤椅上结结实实地……咳咳……”糖儿眼神飘忽地喝了口茶。

秦漾轻“嗯”了声，默默起身找了张凳子坐下。

“子蔚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蹂躏了一番，头发衣衫皆是凌乱的，嘴唇破了皮，根本没法见学生。他恨死蔺寒了，再也不让蔺寒来书院了。”

秦漾道：“蔺寒这个人……”

糖儿痛心疾首：“哥哥对不住，咱家人丢脸了，出了这样的好色之徒。”

“说话归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秦漾睨他一眼，按住了他搭在自己衣襟上的手。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当天傍晚蔺曹操蔺捕头就来书院了。那时恰好刚放学，小孩子都散光了。蔺捕头倚在门口，吹了声口哨道：“哟呵，大伙儿都在呢，我路过这里就来看看。”

云子蔚爱搭不理，抱着书卷出门了。蔺寒紧跟上去。

蔺寒追到云子蔚，揽过他的腰身，朝他的脖颈处嗅了嗅：“小美人昨夜沐浴用的什么花儿，说给大爷听听？”

云子蔚用手肘朝蔺寒腹部抵去。蔺寒机灵地躲开了，却也放走了云子蔚。

云子蔚字正腔圆：“滚。”

蔺寒听那声“滚”也听得高兴，乐呵呵地跟上去，揽着人的肩回家去，他说今晚吃鱼，中午买了条鲫鱼。

他们回家时见街道上有许多小贩在摆摊，一问才知道，晚上有个灯会。

他们闲来无事，吃过晚饭也出门凑个热闹，随走随逛。

云子蔚看中摊上一盏绘有锦鲤的灯笼。蔺寒询问价钱，人家摊主一见他就道：“哎哟！蔺将军！”

蔺寒没料到会被人认出来，摆手笑道：“不是将军，都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小捕头。”

摊主走到摊子前来：“蔺将军别谦虚，您的事迹都传到十里八乡了。您在睦云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红梅军起义后，蔺寒确实有了名气。镇上的乡绅还想给他立碑造将军庙，他皆婉拒了。他也没打算千古流芳，他都将守护大启的渃叶圣灵偷回来了，不遗臭万年他就谢天谢地了。

蔺寒接着摆手：“哪里哪里。”

摊主将手往衣衫上蹭了蹭，给他们取下灯笼。因为是蔺寒亲自来买，摊主收钱后还白送了他们一个莲花灯，热情得不得了。他们离开，他还在摊前招手，叫他们慢走。

蔺寒和云子蔚一人提着一盏灯沿着街走。

蔺寒道：“你看，哥哥我一出马，人家就多送了一盏灯。”

云子蔚淡哂道：“不过一盏灯而已。”

“这盏灯也凝结了摊主的心血啊。不是哥哥我吹，我们要再往这摊上转转，大堆大堆东西都往咱们手里送。”蔺寒揽过云子蔚的肩，“你信不？”

云子蔚丝毫没理会他。

蔺寒一手捏起云子蔚的脸：“你就说你信不信！”

云子蔚打掉他的手：“滚。”立马提着灯快步走人。

蔺寒追上去，道：“我觉得你这个人有点冷酷无情啊。诶诶诶，你别走这么快啊！云子！”

……

当晚秦漾和糖儿在戏楼里磕着瓜子听戏。

说书先生讲起多年前的红梅军起义，说起蔺寒的种种英勇事迹。他讲蔺寒在饥荒时徒手斩野狼，领军时穿过断索桥，走过结冰的大河，打仗时将珂晖族人的脑袋整齐地割下当蹴鞠踢。

糖儿笑得失声，一出戏楼就对秦漾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瞎编的说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