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的话不听了吗?难不成你还要在这里看着?”云子嫣推搡他,“出去。你以为我还走得了吗?”
云子蔚怔愣地起身。
阿忽勒打量着云子蔚,摸着胡茬道:“子蔚留下也无妨,本王正好还没试过双|飞……”
云子蔚尚未理解他的意思,就听云子嫣道:“出去!你若不出去,以后就不必叫我阿姐了。”
他阿姊从未这样厉声地同他说话。她眼中尽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他终是迟疑地出门去了。
待云子蔚将沉重的门合上,云子嫣像是失了气力般,垂下眼眸对阿忽勒道:“我允你,你放过子蔚。”
阿忽尔不屑道:“你说放过便放过了?”
云子嫣亦是反以轻蔑笑意:“我知晓珂晖族人不信奉南无拉真主,但我得告诉你,子蔚是南无拉真主座下弟子的转世,才被奉为渃叶圣灵。你若不怕累世报应,尽管轻薄玷辱。
这一番激将没起作用。阿忽尔狠狠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他道:“报应?本王才不怕什么报应!南无拉真主要真是有灵,怎会让你们在我的府里受苦?云家人我已经折辱了,亵渎圣灵又算得了什么?”
阿忽尔一松手,将云子嫣压制在被褥间,撕扯她的衣衫。他刚俯身亲吻到她的脖颈时,忽听闻屋外传来一声雷声。
冬雷滚滚,惊天动地。
阿忽尔惊起来,打开窗看。天上阴云翻卷,黑压压的似乎要与地相接,闪电忽现,雷鸣声在他的耳边炸开,震耳欲聋。
他傻了眼,喃喃道:“难不成真是报应,南无拉真主怒了……”
他满脸惊慌失措,自言自语说“不可能”、“这不可能”。紧接着天边又炸开一道冬雷,他吓得魂飞魄散,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他刚到廊间,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硕大的雨珠子啪嗒啪嗒砸下来。院中响起了丫鬟慌乱的呼喊声。
天雷与闪电并起,风雨飘摇,乱世飘摇。
云子嫣望着窗外的天空,冷嗤了一声。
……
冬雷之后,京都议论纷纭,道天色有异,怕是上天发怒,有意谴责当今的珂晖皇帝,没准江山就要易主。是时红梅军也已打到了焕阳城外,直逼京都。皇帝压不住流言蜚语,也控制不住人心所向。
珂晖皇帝信不过华族大臣,更信不过孙小二,便让阿忽尔领兵打这一仗。阿忽尔觉得在呼努面前大显才能的机会总算是来了,难得清醒了一遭,当即就说必定不负圣命,决定披战戎领军上阵了。
阿忽尔曾也陪着呼努一同打入这华族,建立了如今的统治。珂晖皇帝将最后的希望,尽数寄托在了他身上,望他守住这焕阳城。
阿忽尔临出兵打仗的前一日,还在府邸之中开宴喝酒,歌舞升平。他跟亲朋大放厥词,说区区一个草莽出身的反贼算什么东西。他当年跟呼努攻入京都时是何等的英武猖獗。只要他一出马,立刻就能让那蔺寒变成孙子哭爷爷告奶奶地求饶。
一夜丝竹歌乐。
天还未亮,一切都似笼着层暗纱,模模糊糊的。马棚处只挂了一盏灯笼,经夜已不大明亮。
云子蔚将提着装满水的木桶,摇摇晃晃地穿过月洞。
他将木桶里的水倒入石槽里。几匹马缓缓过来,低头舔水喝。
这几天格外冷,冷意如冰刀般贴合着他单薄的衣衫。他呵了口白气,提着木桶再回别院打水。
他的手冻僵了,握着绳子将木桶从深井中拖出来时没用上力,又让木桶掉了回去。他听见“咚”的一声响,眼前忽然一黑,一瞬间见到了交叠的光圈,脚下一软,摔在了井边上。
他伏靠在冰凉的井槛上,想站起身来,却浑身使不上劲。
他在寂静中望着那月洞,看那月洞中的种种与脑海中的重重幻影交织在一起。他疲惫地阖上双眼,那些幻影越发清晰。
不多时,他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覆上了他的眉目。他伸手触碰眉心,却有更多细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微微睁开眼,见到满天的细雪,雪幕笼罩于月洞之前。雪点落在他的衣衫上,落在他的发上和脸上。
恍惚间他听见了蔺寒的声音。
“等攻破京都了,我亲自去云家接你。”
他眼前浮现出蔺寒的模样来。蔺寒笑着唤了声“云子”,朝他伸出手来。云子蔚缓缓伸出手去。
蔺寒惦着他的手指道:“握住就不放开了。”
蔺寒化为飞灰融在细雪里的那一刻,云子蔚心中的混沌宇宙炸裂开来,一瞬间窒息感将他覆没。脑海和心脏中有什么在发痛,他没空去细想,当时便失去了所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