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言行面带嘲讽,微微扯了一下嘴角。
“她可是你亲妈啊!”吴竞渡还是不敢相信,“你不是说监视你的人是陆泽锋派来的吗?陆泽锋居然会让她知道?难道他不怕你妈发现他的真面目吗?就算她真的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制止反而还利用这个人来获取你的消息?”
言行淡淡道:“怎么不可能?只要不用‘监视’这么难听的词就可以了。陆泽锋之前肯定不会让我妈知道他监视我的事,但是现在我进市局的行为加重了他的危机感,他必须要在我查到他的老底之前把我弄出来。可是他不能亲自出面干涉我的决定,因为这不符合他对外塑造出的‘好继父’形象,所以只能拿我妈当枪使。我这些年很少和他们来往,我妈一直怕我偏离她为我设定的轨道,迫切的需要掌握我的动向,这时候如果陆泽锋向她表示,他一直在默默关心我,安排了一个人‘看护’我,无论我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会在第一时间替我通知他们,她非但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还会感动于陆泽锋对我的‘关爱’。说不定这次之后,她更会觉得陆泽锋的这个安排实在是对极了。”
毕竟有太多的家长认为把孩子像提线木偶一样牢牢掌握在手中,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操纵得完美无缺才是真正的爱。
吴竞渡这个从来没有被父母操控过的“散养户”被方芳这种扭曲的母爱吓得脊背发凉,把言行搂的更紧了。
言行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般情况下撒谎的人都会下意识把谎言建立在与真相完全背道而驰的对立面上,尽最大可能偏离事实,从而降低被揭穿的风险。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大部分男人在出轨的时候遇到老婆查岗,要么会说自己在加班或是开会,这是在偏离‘独处’这件事,要么会说自己和男性朋友在一起,这是在否定‘女性’这个对象。”
吴竞渡一时跟不上他这跳脱的思维,有些疑惑地问道:“所以呢?”
“所以从我妈撒的这个谎里可以大致推测出监视者的身份以及她反常的原因。”
言行又开始不自觉抚摸自己手腕上的那块疤,慢慢向吴竞渡展示自己的思路:“知道我受伤住院这件事的人太多了,整间医院里的人都有可能是监视者,假设监视我的是个市局外的陌生人,我妈用院长来搪塞倒是不奇怪,但是按照她的性格和既定的思维模式,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医院找我。”
吴竞渡被他一提醒,立刻反应过来了:“但是你妈先去了市局,也就是说,她最开始不知道你住院了,而是以为你在市局出了事,并且人还在局里。”
“对。”言行点点头,“她那天去市局应该是收到了我被余芬芬砍伤的消息,火急火燎地直奔市局找我,没想到去了以后才发现我不在,所以她的情绪更加不稳定。恰巧当时局里又来了一大批领导,明显是出了大事,吓得她六神无主,这才一反常态,直接去找了蒋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监视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吴竞渡心里堵得慌:“李岩磊死在市局的消息当时是严格封锁的,不允许对外泄露。这个人既然知道你被砍伤了,那么只会是局里的人。”
言行微微点了一下头:“不仅如此,那个人既然被陆泽锋选为监视者,必定离我很近,不太可能是其他部门的人,所以我妈到了医院以后,为了避免我发现自己身边有人和陆泽锋暗通款曲,于是谎称报信的是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
“可是,队里那些人……”吴竞渡欲言又止。
没有人愿意怀疑自己人,尤其是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
言行适时地摇了摇头:“我不觉得那人是我们队里的人。”
吴竞渡稍微松了一口气:“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直觉呢?”言行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莫名想逗逗他。
“那我觉得你的直觉很准。”吴竞渡被他逗乐了。
他发现言行这几天的举止越来越放得开,隐约有了几分小时候的影子,虽然拘谨但不封闭,不再像从前那样冷冰冰的,显得过于模式化,这是好事。
吴竞渡心里轻松了,刚才被陆泽锋的下作行径激起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整个人柔和不少。
言行扑哧一笑:“谢谢你的夸奖。”
这一笑让“队里有奸细”这件事带来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言行顺手抓过沙发上最后一个幸存的靠垫抱在怀里,把下巴枕在上面,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不知道我的直觉准不准,我只知道如果是他们,不可能不清楚我住院的事情,毕竟他们每个人都给我写了慰问卡。但是我妈却没收到这个消息。”
吴竞渡彻底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人和我们队有接触,但是不深!”
“对。那你觉得,一个能天天待在我附近,但是又和我没什么交集的人,会是个什么身份?”
吴竞渡迅速在脑子里把日常工作中能接触到的所有人都过滤了一遍,最后锁定到了一种人身上,眼神一颤。
“实习生。”
言行顿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表示“你答对了”。
吴竞渡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既然如此,我会请冯老师多注意一下那几个人。”
“嗯。”
言行察言观色,话锋一转:“不过目前也没必要太在意这个人,他既然和我们接触的不多,自然也就探听不到什么隐秘。如果你是怕陆泽锋还想利用他窃取警方机密的话,大可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