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姐，你家小区到了。”

陆珩慢慢把车停在汪芷家楼下，温言出声。

然而后座上的汪芷依旧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姐！”陆珩又喊了一声，这次倒是把吴竞渡给叫醒了。

“汪芷若！”吴竞渡震天一吼，可怜的长工在睡梦中都感受到了“地/主”的“强权”，条件反射地坐起来了。

“到！”

陆珩：“……”

吴竞渡：“到什么到？你到家了！”

“啊？哦……”汪芷胡噜了一把头上的杂毛，抓起包，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你注意点！看路！小心别摔了！”吴竞渡从车窗探出头，“要不我送你上去？”

“不用——！”汪芷被热风一吹，意识已经逐渐归位，“你们赶紧走吧！我知道你探夫心切！我走两步就到了，不劳您大驾！小屁孩！谢啦！”

陆珩：“晚安！”

“夫你大爷！老子是攻！”吴竞渡迎风怒吼。

“谁知道呢？！”汪芷都已经进楼道了还探出头来反击，“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呢！凭借我丰富的耽美阅读经验，你这种总嚷嚷着自己是1的，最后一定会栽在腹黑攻手里！言顾问我看就很腹黑，你可长点心吧！”

吴竞渡出离愤怒：“耽你个头！老子哪一点看着像0了？！”

汪芷笑得高深莫测：“保不齐最后‘为爱做0’呐！壮士，我看好你啊！”

吴竞渡快气疯了，直接打开车门，下来重重一拍车顶：“滚蛋！睡你的觉去吧！”

汪芷立刻吓得冲进了电梯。

吴竞渡用力甩上车门：“还不开车？走啊！”

陆珩：“……等她开灯了再走吧。”

“哟，小崽子，还挺细心的啊？！”吴竞渡挑眉，“改邪归正了？想从良了？”

陆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已经沉睡了的大楼。

吴竞渡看他的样子竟然是难得的认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你不是真心喜欢上汪芷了吧？”

陆珩依旧不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六楼客厅的灯亮了，从玻璃窗里透出的唯一一片暖光让原本黑灯瞎火的大楼重新有了温度。轻薄的欧根纱窗帘上人影绰绰。

过了一会儿，汪芷走到窗边，意外地发现楼下的车居然还没开走。她拉开装饰窗帘，冲楼下挥手示意。

陆珩将上半身探出车窗外，仰头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做了一个“拉上”的手势。

汪芷也笑起来，用口型说了一句“拜拜！”，然后慢慢把遮光窗帘给拉上了。隐约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

陆珩终于松开手刹，起步，汽车缓缓驶离小区。

吴竞渡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没有说话。当车中途遇到红灯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汪芷这丫头毕业以后就在我手底下，跟我朝夕相处快六年了，是个好姑娘。至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本性如何，我也清楚，但是陆珩，如果你不能改掉身上那些浮躁的坏习惯，不能持之以恒地对待一份感情，那我劝你最好不要再招惹她。”

陆珩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讲，但最终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吴竞渡叹了口气，难得语重心长地说：“哥并不是反对你追求她，我只是希望你认真想清楚，你究竟对她是什么感觉。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觉得喜欢就去追，不喜欢了就分开，爱情这件事，根本就没有文人渲染的那么复杂，随心随性就好，何必伤春悲秋。但是年纪越来越大了以后，我才发现，那种喜欢虽然很绚烂，一瞬间就可以点燃浑身上下所有的激情，但是烟火燃尽以后，只有空虚。今朝有酒今朝醉固然潇洒，但是明日愁来愁更愁……”

陆珩被他严肃的语气逗笑了：“哈哈，吴哥……这是你从自己坎坷的恋爱史里总结出来的吗？”

“嘿！你小子！”吴竞渡又弹了他一个脑崩，“哥哥我在给你传授人生经验，这种时候应该虚心受教，懂不懂？！”

“别！”陆珩躲闪不及，额头上又红了一小块，“你三十多年的恋爱史加起来还没有我小学的恋爱史长，你的经验我可不敢听。”

“臭小子，找打是吧？！”吴竞渡理亏但气势不亏，接连弹了他几下。

“哎哎！别弹我了！把我弹晕了，待会儿要是看不清路撞了车，我们俩就真得去医院陪我哥了！”

“少乌鸦嘴！开你的车！”吴竞渡总算放过他了，又靠在椅背上假寐。

“吴哥，你……你跟我哥，真的决定好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吗？”陆珩消停了一阵，又开始八卦。

吴竞渡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主，早就在这等着他：“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能不能相守一辈子，你会怎么样？”

陆珩有点急了：“那你刚才还教训我？你这和我有什么两样？”

“当然有差别。”吴竞渡侧着脸看他，“人生的变数太多了，没有人能预测到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更没有人能准确把握自己爱意的时长。很多情侣分手，可能是因为性格不合，也可能是家庭原因，甚至可能就是因为吃饭口味的差异导致的一场争吵。即便有些人跨越了所有的矛盾，捍卫住了他们的爱情，也可能下一秒就迎来了生离死别。还有很多夫妻，虽然相伴了一辈子，但是已经变成了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彼此的感情早就消散殆尽，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真正能带着爱意相濡以沫、携手走完一辈子的情侣很稀少。我不能保证我和你哥就能是其中的一对，因为这个概率太低了。”

陆珩瘪瘪嘴：“那照你这么说，认真谈恋爱还不如露水情缘划算呢！”

吴竞渡嗤笑：“感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总结出了这个啊？！”

陆珩不服气：“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爱情有太多不确定性，风险比炒股还大，认认真真谈恋爱，搞不好最后赔得血本无归！”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爱情可不是种讲道理的情愫！”吴竞渡笑得有些狡黠，

“你以为谈恋爱的人都不知道算这笔账吗？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多了去了，但大多数人还不是前赴后继地往这个‘股市’里跳？‘相守一生’这种承诺其实就是句空话，但是再如何理智的人听了都会感动，因为这是一种态度。只要在爱情到来的时候是以这种态度去迎接，即使最后的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这场恋爱给你留下的印记也绝非任何一段露水情缘可比。我不能保证我可以和你哥相守一生，但是我会奔着‘相守一生’这个目标而去，这就是我的态度。”

陆珩点点头：“行，这个说法我可以接受。那我就把我哥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他，要是你让他伤心了，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会和你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