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队长,您好。”为首的律师踩着点走进来,“我是嫌疑人们的代理律师,我叫穆森,现在二十四小时已经……”
“他们可以走了。”吴竞渡眨了眨因为坚持瞪了一分钟而有些酸胀的眼睛,懒得和他多废话。
穆森立刻从他冷淡的语气中得出结论,警方一点证据都没有找到,他们赢了。
这个身后跟着几个助理、俨然一副精英派头的高大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纹丝不动的金丝边眼镜,掩下眼底的倨傲:“那就好,虽然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但是……”
吴竞渡面无表情地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确实是义务。”
自觉已经胜券在握的男人面色微沉,脸上几乎是瞬间就结上了一层寒霜。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个长相与他的死对头完全南辕北辙的警察脸上看到了跟那个人如出一辙的刻薄,让他又想起了曾经的耻辱。
但是没有关系,穆森又推了推眼镜,瞬间切换回“彬彬有礼”模式,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丈量好的“不卑不亢”:“吴队长说的是,那么,再会。”
吴竞渡好似浑然不觉自己冒犯了他,抄着手,靠在墙上,笑嘻嘻道:“代我向你们林老板问好。”
穆森的嘴角一僵,下意识地又去推眼镜。还没等他继续客套两句,审讯室的门就都打开了,那群“迷茫”的高管瞬间鱼跃而出,一边回头看站着不动的吴竞渡,一边奔向“救世主”。
穆森也不愿再跟这个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的警察虚与委蛇,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下次我非得逮住他们不可!”汪芷气极,用力揪了一把墙角的平安树。
“姑奶奶,您快别薅了,它都快被你薅秃了!”吴竞渡好整以暇地打了个哈欠,“放心,想抓他们小辫子的人多的是,他们一出门禁毒总队的人就盯着呢,只怕还轮不上你抓!结案报告写了吗?”
汪芷硬气地哼了一声:“还没呢。”
“行行行!”吴扒皮总算温情了一回,一边发短信一边说,“都十二点多了,先各回各家,好好睡一觉,报告明天再写。”
“还回什么回啊?!”楚扬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开车往返就要半个小时,明天周一,说不定还会堵车,还不如就在办公室里将就一下多睡一会儿呢!”
说完,连门都懒得关,用力地把自己摔进转椅里,学着吴竞渡的手法把警帽往脸上一盖,开始躺尸。
长工们一个个有样学样地趴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动作整齐划一,头挨上桌面的那一刻就迅速陷入“昏迷”。
汪芷揉着眼睛问:“老大,你还要回家啊?你都三天没怎么合过眼了,疲劳驾驶不安全!实在想回去,就找个代驾吧。”
“找了!”吴竞渡把手机塞回裤兜,伸手揉了一把汪芷已经完全变形了的空气刘海,“你回去吗?要不要顺便送你一程?”
“好啊。”汪芷松下心里那口气以后也开始有点站不稳了,“我必须得回去洗个澡,我觉得我身上的味道都快赶上我奶奶压咸菜的那块石头了。”
吴竞渡把车钥匙扔给她:“那你先去我车上睡一会儿,我待会儿就来。代驾马上就到。”
“好——”汪芷拎着钥匙飘出去了。
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吴竞渡立刻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也有点咸菜味……
他进到办公室,翻出最后一件换洗的干净衬衣,哼着歌儿闪进了卫生间,还很鸡贼地把门给反锁了。脱下身上的衬衣把它当成毛巾,用凉水浸湿,仔仔细细地擦了一下上半身,上下左右都闻了个遍,确认一丁点汗味都没有了以后,吴竞渡喜滋滋地换上新衣服,用自来水冒充发胶,把一头乱毛抓得“油光水亮”,瞬间从“颓废大叔”华丽转型为“资深鲜肉”。
吴竞渡对着镜子臭屁地“孤芳自赏”了五分钟,确认自己的帅气已经全部回归以后,轻手轻脚地穿过“乱葬岗”,花枝招展地下了楼。
陆珩的阿斯顿马丁刚刚开进市局的大门,远光灯就照到了一只暗夜开屏的孔雀,吓得他一脚急刹,把躺在吴竞渡车后座睡得正香的汪芷给惊醒了。
“吴哥?!”陆珩总算看清了“孔雀”的正脸,伸出脖子大喊,“是你啊!我还以为我开进了江北动物园!”
吴竞渡被远光灯晃瞎了眼,不满道:“什么动物园?你先给我把远光灯关了!夜间行车切忌滥用远光灯你知不知道?!”
陆珩灰溜溜地把灯给关了,下了车。
吴竞渡敲敲引擎盖:“哟,大少爷,又换新车了?你们这些资产阶级还真是穷奢极欲啊,这又抵得上我们这些无产阶级的一套房了吧?你那骚包的法拉利呢?”
陆珩笑得没心没肺:“我一哥们儿的车撞了,不敢跟家里说,我就借他开几天。这车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我妈提前给我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开呢。”
吴竞渡被他这一提醒,想起来了,现在十二点刚过,已经是八月二十七号了,距离陆珩二十岁的生日还有五天。
“我说你小子,生日当天全国中小学统一开学,选的日子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吴竞渡也被他头上的“钢铁刘海”给雷了一下,一言难尽地上下打量着他别致的造型,顺手往他头上拍了一掌,“你这又是去哪要饭了?”
“吴哥,我彻底信了,你真的和我哥在一起了,你现在说话的口气都跟他一模一样!”陆珩摇头晃脑地闪躲吴竞渡的“摧花辣手”,“好什么好,过生日就意味着假期结束,所以我从小到大最不喜欢的就是过生日了!”
“不喜欢过生日,就喜欢收礼物是吧?!”吴竞渡又弹了他一个脑崩,“少废话,你不是来当代驾的吗?还不快去把我的车开出来!”
“啊?!我的车就在门口,你就坐我的车不就行了吗?明天我再送你回来呗!”
吴竞渡冷笑:“哼,一大早有豪车相送,你想让我被全局同事围观啊?你把我的车开出来,我把你的停在我的车位上,你明天再开走!”
“得令!”陆珩带着身上的“电报机”屁颠儿屁颠儿地去履行代驾的职责了。
吴竞渡看着他“叮叮咚咚”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地上了陆珩的车。
陆珩自从懂事以后就拒绝过生日,虽然他说得幼稚,但其实真实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言行的父亲死于九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而陆珩出生于九九年九月一日,当时多不好听的流言都有。吴竞渡还隐约记得,当时在方芳的婚礼上,因为他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坐在他身边宾客毫不避讳地同别人小声议论方芳那已经掩饰不住的孕肚,猜测她是否早在前夫去世前就已经和陆泽锋“暗度陈仓”。这种议论即便是到了现在都没有完全停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