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竞渡用余光一瞟,是言行发来的。
他立刻把手机拿起来,激动地解锁,手有些抖,差点把手机摔到桌子底下去。堪堪拿稳,试了三下,才成功对上Home键。
“言月光:你如果现在没有别的事情要忙,我建议你再提审一次雷生,问他,妮娜当时身边有老周他们,是怎样和他联系上,告诉他我在里面的。我问过景辉,0214的隐私保护服务是他们的招牌之一,不仅对顾客宣称整个会所只有一楼大厅有监控,而且客人的登记信息以及‘服务员’的真实信息只有会所的高级管理人员才有,最大限度地维护双方的隐私,避免情感纠纷,连前台都只有预约持卡人的卡号和对应的包间号,进来的‘服务员’除非熟客点人,否则都是随机安排的。如果他们俩真是私下合谋,应该不可能事先知道我会去,并且妮娜还恰好被安排到我们的包间。还有,你们查了308号包间吗?墙上的油画后面应该有摄像头。我怀疑所有的包间里都有隐蔽的摄像头或窃听器,禁毒总队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暴露的。”
整条短信通篇都是案情分析,完全公事公办,既没有“我好多了,你别担心我”的安慰,也没有“你不是我的男朋友吗,为什么还不来医院看我?”的幽怨,跟他俩确定恋人关系之前的态度分毫不差。
吴竞渡撇撇嘴:“真是的……”不知道我很挂念你吗?
楚扬好奇地问:“谁呀?怎么了?”
“没什么。”
吴竞渡泄气地把手机往桌上随手一扔,想了想,又拿起来,给言行回信息。
字才打了一半,又一条短信过来了。
“言月光:哦,刚才忘了跟你说了,我好多了,陆珩、沈蕴还有你爸都在这儿照顾,你不用担心我。”
吴竞渡眉毛一挑,不自觉喜上眉梢,手上打字的速度更快了。
楚扬看着他这变脸速度,啧啧称奇。
刚刚点下“发送”,又一条短信紧跟着就来了。
“言月光:你好好工作,把案子处理好,不用急着来医院看我。”
吴竞渡的嘴角已经快咧到后脑勺上去了。
看!我男朋友多贴心!多有大局观!多有责任感!
“咳咳!”楚扬假咳一声,压低了声音,“审犯人呢,你注意点儿!傻笑什么呢?!”
“你懂什么?”吴竞渡被言行这一提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又给技术员发了一条短信之后,把手机往左边的衬衣口袋上一塞,让它摇摇欲坠地贴近心口,“这是犯罪心理学博士言顾问给我发来的指示,他带伤还坚持参与破案,这种敬业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钦佩,作为刑侦队长的我当然要以最热情的态度去对待。”
楚扬差点没忍住,手里的笔险些在记录的纸张上重重一划。
他们俩对面的雷生听不见他们的窃窃私语,看着吴竞渡脸上诡异的笑容和楚扬忍无可忍的表情,还以为他们俩在密谋什么大招来对付自己,重重地咽了一口口水,“咕咚”一声,特别响亮。
“哟,渴了这是?”吴竞渡朝他露齿一笑,居然还亲自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塞在他被拷住的手上,语气格外亲切,“渴了就直说,我们这都是文明办案,绝对不会虐待嫌疑人。”
雷生的手抖得厉害,跟患了帕金森一样,吴竞渡一碰到他,他整个人立刻往上一窜,仿佛吴竞渡塞过来的不仅仅一杯水,里面还藏了炸/弹,反手就把水杯往前一摔。
楚扬迅速抱着记录本往后一退,险险地避开迎面泼过来的水。
“你怎么回事?!”楚扬又惊又怒,“你给我老实点!”
这话说得完全就是错怪雷生了。他把水杯甩出去之后,整个人再没动作,除了胸口不受控地剧烈起伏以外,依旧保持着团成球的坐姿,缩着肩膀,除了头刻意往吴竞渡的反方向歪了一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成不变,完全就是“老实人”的典范。
楚扬:“......”
吴竞渡:“嘿,你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可没在水里下毒啊,你不想喝就不喝,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雷生默不做声,又往反方向移了一点。
吴竞渡剑眉一挑,刻意往他身边凑,他果然又把头扭了一下,左脸已经贴在肩膀上,扭到极限了。要不是因为他的体型过于庞大,坐在审讯椅里不仅被限制了行动自由,还一点富余的空隙都没有,只怕这会儿已经从椅子上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