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0214？言律师，你在说什么？”李新成一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的技能现如今就像是完全退化了一样，说话舌头都在打结，磕磕巴巴地，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有一点儿江北诉讼界名律师的样子。

“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些年是怎么在业界里混得如鱼得水的？”言行哂笑一声，终于放过了他，不再用骇人的目光盯着他打量。

“你、你什么意思？”李新成仿佛被他的这句嘲讽唤醒了身为名律师的骄傲，终于坐直了身子，还整理了一下领带。

“姓言的，老子在业内声名鹊起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吃奶呢！别以为你背靠景辉这棵大树挣了点名声就可以目中无人，我们兴和可不怕你们！更何况你已经不是律师了，别在这跟老子装腔作势！”

“说起你们兴和，我倒真想起来了，谢谢提醒。”言行转过头冲他假笑了一下，“去年0214开业的时候，搞了那么大的排场，你们兴和的老板林显坤好像还去捧场了对吧？你还要坚持说自己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李新成怒目而视，“你们不是在和我谈我儿子的事情吗？又扯上别的地方做什么？去休闲会所是个人自由，难道也犯法了不成？”

吴竞渡被他这么一说，总算想起来“0214”是个什么了，那是北城开发区里去年开业的一家高端休闲娱乐会所。

难不成李岩磊临死前在言行耳边说的就是这个地方？“北、零、一、四”，对得上！那“几率”又是什么？里面的某个包间名吗？

“不犯法。”言行还是维持着假笑的表情，“但这是你儿子临终前的遗言。‘北、零、一、四，几率’这是那小子最后说的几个字了，作为父亲，你能告诉我，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李新成的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我儿子诈我？什么遗言，什么0214，八成都是你为了收拾那个女人在公安局杀人的烂摊子，编出来往我头上扣帽子，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好给你身后的这位吴队长一个台阶下的借口吧？！”说完，他还恶狠狠地瞪了吴竞渡一眼。

吴竞渡真的是躺着也中枪，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在吓尿了裤子的窘境之下瞬间整理出了这么一篇精彩纷呈的阴谋论出来。

“呵呵，”言行这次是真笑了，“李大律师，那您怎么就知道我可以利用0214给你扣帽子呢？”

李新成瞬间像被点中了死穴一样，哑火了。他一直防着言行诈他，结果反倒是自己情绪激动之下露出了马脚。

“所以我才奇怪呀，你这样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这么多年是怎么混出头的？”言行彻底嘲讽大开，“李新成，0214到底有什么？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抓住的把柄啊？”

李新成说漏了嘴，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了半天，无力地挤出了一句“这与你们审讯我的案子无关，我有权保持沉默。”

“行吧。”言行总算放过了他，“不过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事实。这几个字确实是出自李岩磊之口。还有你儿子最后一次受审提到了你和一个……女性，他看起来特别仇视这位女性，你知道是谁吗？”

“......”

“李新成，人死灯灭，你儿子即便生前犯了再大的罪，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们也没办法再向他追究了，但你心里也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他所做过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即便他死了，还有从犯，还有证人证物，他就算进了坟墓，也得带着杀人犯的名声。你这个做父亲的不想再往自己儿子身上踏一脚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是，”吴竞渡走到李新成面前，翻开记录，破格给他看了一页李岩磊的口供，“这是他最后一次受审的时候说的，你自己看看。”

李新成颤抖着双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句话。

“老王八！”

“鸡！”

“婊/子！”

“恶心！”

这些饱含怨气与憎恶的字眼透过薄薄的纸张，狠狠地刺进他的眼球，直通内心。一直被他忽视的儿子留下的最后几句关于他的话，全然没有一丝温情，只有满腔的恨与无尽的怨。

吴竞渡合上记录。

但李岩磊的怨怼没能被他关上，它们持续漂浮在李新成眼前，反复在他的大脑中回响，冲进他的四肢百骸，一遍遍冲刷着他脆弱的心理防线。

“李新成，你也看见了他话里的意思。”吴竞渡把记录放回到桌上，“再加上他强烈要求带上你一起去指认案发现场，我们有理由怀疑，他选择北郊小树林作为行凶地点的理由和你有关。甚至我个人猜测，他非要杀死黄馨的原因也和你有关，毕竟，就算他觉得黄馨不接受他的求爱伤了他的面子，他也以出卖她作为惩罚了，作为一个没有前科的未成年人，我想很难一上来就敢这么大胆地杀人吧？你儿子究竟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他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我们警方听的，还是给你的？！李新成，你如果真对你儿子有愧，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帮我们去找害死你儿子的根本因素。”

李新成的嘴唇动了动，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但他挣扎了好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