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主动包揽了送她去妇联中心的任务。

第一次坐上高档汽车，余芬芬显得十分拘谨，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他碰坏了什么。

一路无话。

临到要下车的时候，言行突然出声发问：“余女士，你知道地里藏的是什么，对吗？”

余芬芬愣了一下。

“你说你没看见埋的东西，那应该是实话。但是后来陈明艳把它挖出来了，就藏在你孩子的衣箱里。她那几天担心自己的儿子，魂不守舍，肯定没怎么太管过孙子，凡事都是你亲力亲为的吧？你一定看到了箱子里藏的是什么，对吧？而且你知道，这是你唯一一次可以摆脱他们的机会了，所以，你一定要在向我们表明自己是被拐卖的、陈勇对你完全不信任之后，再向我们透露那包东西的存在。”

余芬芬沉默良久，终于笑了。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这几乎算是这个懦弱胆怯的女人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她笑得很漂亮。

“是。”

言行轻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

“因为如果你们能找到，一定会知道。”

言行想了想，打开了中控锁：“你很聪明。”

如果警方找到了毒品，那么陈明艳和陈勇一定会获罪，而她会因为一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彻底避开被牵连到其中的风险；如果在她们离家之后，陈勇回去带走了毒品，警方找不到，而陈明艳因为缺少购买儿童和藏毒的证据无法被起诉只能被放回去的话，那么她私自逃离掌控、进入市局的检举行为一定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只是这样？你不抓我吗？”余芬芬问道。

“为什么要抓你？你又没有犯什么罪，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而且，你还是协助警方破案的重要证人。”言行笑了笑，“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聪明会让你过得好一点的。”

余芬芬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那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明艳涉嫌购买妇女儿童以及非法持有毒品，两罪并罚，再加上毒品数量巨大，至少十年出不来。陈勇只会比她罪名更重，而且那还要建立在他能从毒贩手上捡回一条命的情况之上。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还有别的问题吗？”

“你居然知道我想问什么。”余芬芬略感惊讶。

“因为我知道恨一个人的感觉。”言行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他在这个单薄的少妇眼里，看到了与她表现出的体力不符的能量。

“不，你不知道。”余芬芬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我是八岁被卖的，只是没营养，长的小，看起来只有五岁。我在那个‘牢里’待了十五年。在他之前，我还有过两个女儿，一出生就被陈勇扔掉了。”

平淡的字眼，说出了令人惊心的过往。

“那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吧。”言行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给她提供最有必要的帮助，“或许我们可以……”

“记得。”余芬芬打断他，“不过不用了。因为我也是和她们一样被我爸爸扔掉的。”

这个血液里都流淌着苦难的女子摸索着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驾驶座车窗外看着言行，又笑了一下：“警察同志，你是个好人，你会比我过得好的。谢谢你。”

说完，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妇联中心。

言行没有下车，只是目送着这个带着巨大能量的女子独立走向新的生活，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背影了才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