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位是......言律师？您怎么......”一向迟钝的直男楚扬难得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八卦气息。

“他是蒋局特聘来协助我们侦查工作的顾问。”吴竞渡没好气地随便指了张椅子，示意他坐下。

言行在向不熟悉他的年轻警员们自我介绍了一句“你们好，我叫言行。”之后，就坦然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理会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八卦射线”。

吴竞渡没好气道：“介绍、欢迎的环节我们暂时先省省，留到晚上蒋局请客的饭桌上再进行。”

一听晚上有免费的晚餐，所有人都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了，一个个正襟危坐，聆听领导指示。

“现在，我们来梳理一下案情。”吴竞渡把画满了人物分析的白板拉到自己和言行中间，“没问题吧，言顾问？”

“嗯。”言行顺手拿过桌上的卷宗翻看，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吴竞渡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从头说起。起因是因为年初在北城区向阳大道商业街附近新建的两栋名为‘北欧风情城’的商品房竣工之后，承建商王右军拖欠参与该工程施工的一百一十三名建筑工人共计六百万元工资，期间陆续有七十九人通过诸如申请法律援助等方式拿到了工资，还有三十四名工人没有拿到。于是在六月十一号以及六月十八号，剩下的三十四名工人在死者李涛、魏家明、丁思喜的带领下，到位于北城区向阳大道商业街的‘北欧风情城’售楼部抗议示威。经协商，嫌疑人王右军与三位被害人商定，于十九号晚七点，在还未拆除的工人临时宿舍分发工资。”

吴竞渡稍微停顿了一下，微微瞥了在他左手边的言行一眼，发现他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本子，正在像模像样地记录。

一种“我是的他领导”的虚荣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吴竞渡清了清嗓子，压下这份喜悦，把注意力从“实现了人生价值”转移到“案情梳理”上来。

“当晚九点，所有工人领到了工资，就地解散，分别离开。死者李涛、魏家明、丁思喜去到了离宿舍不远的小吃一条街聚餐庆祝。但因为小吃一条街人流量太大了，各商户对三人并没有太大印象，且小吃街并没有监控，所以我们只能根据嫌疑人王右军及其雇佣的四名打/手的供词，推断他们三人当天应该用餐到凌晨一点左右离开。被害人离开餐馆十分钟左右，就在小吃街西侧的一条人迹罕至的陋巷遭遇袭击，被害人李涛以及丁思喜当场死亡，魏家明重伤逃离陋巷后，也在距离第一案发现场一百米左右的马路上再次遇袭死亡。根据马路对面的小区监控显示，六月二十号凌晨一点三十四分，第三名被害人死亡。一点三十六分，一辆银灰色桑塔纳轿车停在案发现场，嫌疑人王右军从车上下来确认死者魏家明死亡并指挥打手将尸体装入车后备箱，随后汽车驶离案发现场。交警大队的监控分别在北城区林荫大道以及东裕大道两次拍到该车辆。证实其一路向北行驶上了国道。六月二十号早上十点，国道边的大型垃圾处理场工作人员发现尸体并报警。随后根据死者统一穿着的工地制服以及身上携带的证件，我们核实了死者身份。我们调查了三人近期的社会关系后，锁定了最近与他们有过较大矛盾的王右军。两次传讯调查之后，王右军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供出其雇佣的打/手。我们一一实施抓捕，并在其中三人家中搜出了作案凶器以及大量现金。王右军买/凶/杀/人的犯罪事实基本成立。”

这些细节刑侦支队的所有人早就滚瓜烂熟了，吴竞渡说的这么多几乎都是给言行听的。

言行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抱着本子写写画画。

“我说，言顾问，”吴竞渡看他似乎并没有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忍不住主动开口，“您有什么高见？”

言行终于合上了笔记本：“有两点。”

吴竞渡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在思考：“愿闻其详！”

“第一，王右军的杀人目的存疑。我相信买/凶/杀/人的钱一定比几个工人的工资要高，不然人家根本不会接他的活儿。如果说只是因为工钱争端，给钱就好，他也不是出不起，没必要再花钱杀人，所以他一定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要杀掉这三个工人。第二，虽然你们是因为案发现场刚好有监控拍到才得到最直接的证据锁定嫌疑人，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也可以说是太巧合了。案发现场离工人宿舍并不算远，买/凶/杀/人必定会提前仔细勘察周围环境，王右军不会蠢到连附近小区有监控都不知道，还那么大胆，亲自下车查看，他不怕万一有目击证人看到他的脸吗？他这样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主谋一样。”

吴竞渡沉默了。他没想到言行分析的竟然跟他和楚扬想的不相上下，而且还是在他比他们知道的案情要少得多的情况下！

“确实如此。”吴竞渡有点郁闷，自己干了快十年的刑侦，居然跟这么一个半路出家的顾问一个水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但即便还有疑点，”汪芷忍不住插话，“王右军他们杀人还是不争的事实啊！”

“这位漂亮的女警官，我并没有指责你们歪曲事实。”言行冲她微微笑了一下，“在这个案子里，杀人罪已经板上钉钉，你们之前的工作并没有白做，也并没有冤枉王右军他们。但是我听蒋局长说还有一具新的尸体跟这个案子有关，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王右军干的，但他居然也承认了，这就很奇怪了。也就是说，其实这个案子还没有完，再加上王右军身上的疑点，很有可能，还有更多的人没有被抓到。”

“你的意思是……”汪芷反应过来了。

“我是说，他不一定是为了自己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