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扬终于如蝗虫过境般席卷了所有早餐,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在吴竞渡鄙夷的目光中,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四个打手的供词。”
“你不都看过几百遍了吗?”楚扬不解,“难不成他们昨晚又翻供了?!”
“那倒没有。”吴竞渡把手中的记录递给他,“我就是很奇怪,为什么王右军花了二十万雇了四个人,要他们去杀三个向他讨十五万的工人。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还背上三条人命,怎么想都不划算啊。”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激怒了王右军?我们一开始调查的时候不是有还没回乡的工人说是他们三个组织的讨薪吗?他因为这件事被开发商刁难,造成了损失不说还丢了面子,会不会气不过,所以杀人泄愤?”
吴竞渡摇摇头:“他要真是一个被下了面子就激愤杀人的人,那他这么多年的生意就不会做到这么大。他是从工地最底层爬上来的,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受过,这么点事儿真不至于。人家开发商八成也只是顾及社会影响,怕房子卖不出去做做样子,不会真的怎么为难他,毕竟他在这一行里还是挺有分量的,以后免不了要合作,肯定要给足他面子。”
“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别的私怨?”楚扬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私怨?这倒是最有可能的。他给每个打手支付的佣金刚好是每个工人的应得工资,排除其他未知因素,就目前得情况来看,颇有点讽刺受害人的意味。但工人们每天接触到的一般只有工头,应该不容易接触到承建公司的老总才对,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接触到,并且发生矛盾的呢?”
“有没有可能是在讨薪抗议之前?”楚扬瞬间反应过来,“从楼盘建成到他们讨薪成功那近半年的时间里,这三名被害人并没有购买火车票和长途汽车票的记录,他们有可能一直逗留在市区,说不定期间和王右军有过什么其他已经的返乡工人所不知道的矛盾,以至于他们最后选择到售楼部当众让王右军下不来台!”
“说不定他们是对王右军的人身造成了威胁或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他才用这么极端的报复手段!”吴竞渡猛地站起来,“徐主任他们回来没有?第四具被抛尸七十公里的被害人身上一定有关键线索!”
“我现在就去徐主任那里拿报告!”
楚扬激动地跑出办公室,和迎面跑来的警卫员小周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是那对妇女……”吴竞渡这才想起自己还打算今天上午去小巷招待所去调查一下那对可疑的妇女。结果六点钟进办公室,想着人家估计还在休息就打算看看卷宗,等有女同事来了再去,结果又被楚扬一搅和,差点给忘了!
“是…是!”小周被突然冲出来的楚扬吓了一大跳,“是一个年轻的妇女,要求见你!”
体态单薄的少妇正坐在汪芷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水发呆。
吴竞渡出门一看,果然是昨天那个红着眼抱着孩子的妇女,只不过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没有孩子,也没有老妇人。
“这怎么回事?”吴竞渡一把拉住汪芷。
“我也不知道。”汪芷也很无奈,“她被小周领进来以后就说了一句‘我要见吴领导’然后就一言不发了,我们怎么问她都不开口,也不知道是嫌疑人还是报案人,该不该去审讯室,就让她待这儿了。”
“她这样去什么审讯室啊。”
在场所有刑警看得出来,这个少妇很紧张。
“就在这问吧。汪芷,你记录!”
“是!”汪芷忙跑到隔壁小张的桌子上找了一支笔。
“您好,我是刑侦支队长吴竞渡,请问您有什么情况要向我反映吗?”吴竞渡挂上了自认为最为和煦的微笑,搬了把椅子坐在离妇女一米五左右的心理安全距离上,“您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我。”
少妇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确认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领导以后,捏紧了纸杯,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了都没有反应。现场也没有人出声提醒她,怕把这个高度紧张的女人吓到缩进壳里。
大概安静了三分钟左右,女人终于开口了。
“我……我有点情况,向……政府反映。”女人唯唯诺诺的语气里带有一点口音,耳尖的小张瞬间就听出了那是槐阴县的口音,给吴竞渡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