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 沈诗琪比文武百官还忙,拿着记账本,核对沈柳的嫁妆。刘氏嫁女儿恨不得把家底掏空,沈大当家为了攀附权贵, 几乎倒贴皇家女婿。
各有各的打算,反正他们都觉得值得。
这波热情比当初介绍络荷山庄少主更甚一筹,果然官商相护, 皆大欢喜!沈诗琪视如敝屣,聚满楼用膳食之时,当面笑话梁意寒:“夫君我嫁你是不是亏了?”
“这话什么意思?”当即他不满道。
“你瞧瞧,沈老爷的态度…”
梁意寒付之一笑:“梁某的实力极其微薄, 沈老爷能将你嫁我, 已是我八辈子的福气,若人换作是他女儿,我肯定拒绝!”
“哦?相公待我如此, 我定不辜负你了!”沈诗琪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
她刚核对好账本, 在忙碌中,口干舌燥,一杯接着一杯饮入下肚, 渐渐地,桌子上的茶水漏了杯底。
沈诗琪朝门口叫到:“玲儿姐, 续杯茶来。”
半晌, 门外没有动静, 才想起来叫玲儿去了做血糯米糖藕。这么久还没好, 沈诗琪的肚子饿得饥肠辘辘。
数九以来,朔风吹,寒气逼人,这又是一个奇冷的冬天。这人一顿不吃,容易饿,一饿就特别冷。
沈诗琪戳了戳手心,拿起椅子上的绒面披风,挡在肩上,走去厨房。
万木凋谢,院子里的树枝如迟暮老人精疲力尽,垂下头来。
她把衣服攥地紧紧的,可凛冽的寒风还是能跑到体内。等到了厨房门口,沈诗琪缩着脖子,一面推门而进,一面问道:“玲儿姐,你做好了吗,时间也太久了。”
被喊的玲儿,心里七上八下,如激荡的湖面一样不平静,以至于她还拿着一包粉末状的药材。手不经意抖了一下,药包里的粉末,洒在她的手背上,她瞬间慌乱。
沈诗琪歪着身子瞧她道:“玲儿姐,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小小姐,这是一些补身子的药粉!”玲儿一直冒冷汗,她嘴角往下,似乎要哭了一样。
沈诗琪慢慢地走来,擒住她的手,玲儿像被制止住的机器人,一动不动,晃得不敢晃一下。沈诗琪低头,用舌头舔了舔她手上的细粉,语气冷漠道:“吃这味道都不对,你告诉我这是补品,要想毒死我?趁我睡着来一刀岂不快些,何必倒弄这些花花肠子。”
她难以平息自己,涌现出的怒气叠叠高涨,情绪里胀满的团团热气一喷而出,“平时里,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吗?安的什么心?”
她胆怯地低下头说:“小姐,这些的确是药材粉!我何必瞒你,若我不安好心,定要我,被那毒物吞噬穿心而死!”
她说实话,沈诗琪却不相信,她指出原委:“你以为跟张嬷嬷合起伙来弄我,我会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之前我不计较,现在被我当面撞见,你说怎么着吧?我这里容不下你,只能送你去见官。”
玲儿脑子一片空白,嘴巴不停的颤抖,似乎在思考,脑中的思想百转千回,最后,她突然想通了,吼声是那样洪亮骇人:“见官我怕谁,我死的不怕了,我受的折磨,你贵为小姐,铁定不知道。你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他阴险毒辣,让一只蜥蜴在我身上下盅,三天两头,我的皮肤像百万只毒虫嗜咬一般,这谁受得了?你待我好,呵呵……我受的折磨同样算在你的头上,你是罪魁祸首!”
丫鬟的指责,让沈诗琪默然,她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本想责怪她的行为,此时竟然没有底气。
时间线像掐断了一样,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灶上的大锅一直冒着热气,有生活常识的沈诗琪走过来,掀了锅盖。蒙蒙水蒸气喷在她的脸上,舒服又温暖,她默默地说:“对不起,梁意寒的作为我不了解?糯米团藕好了,玲儿姐,应该可以吃了吧?”
木头桩一样的人,稍稍有了反应,玲儿转身,动作娴熟,她取出一块白布按在蒸笼上,拿出糕点。
沈诗琪坐在厨房的木凳上,玲儿取出一小蝶蒸好的藕片,木然地放她面前,做完这一切,一声不吭站在旁边。
“玲儿姐,你能把经过说下吗?”沈诗琪顿时觉得不饿了,吸引她的是玲儿道出的话。
“没什么好说的!”玲儿傻傻地站着,“我们只是卑不足道的蝼蚁,随便一个人就能将我踩死。小姐亲自道歉对我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
“玲儿姐,你何必阴阳怪气,有什么不满可以当面说出来,我可以做通情达理的主子,你做了何事,只有你心里知道,现在我是你的主子,委托别人,何不依靠我,难道我不好说话吗?”沈诗琪皱眉,轻猫淡写道。
这丫鬟心地实在,可没有春梅豁达,敢说敢做,她总是觉得卑微,低人一等。
“小姐能做主吗?”玲儿望着她,眼底有一丝渴望。小姐跟刘氏的狠毒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能吧?你先说说看!”沈诗琪诺诺连声,承担下来。
小丫头把事情来龙去脉交代的一清二楚。沈诗琪越听越心寒,又是刘氏在作怪,交代张嬷嬷跟玲儿给她下慢性毒!换作不知情的时候,沈诗琪会记恨,甚至报复刘氏,但她得知自己不是沈祁的亲生女儿。刘氏容不得她这个外人,一心一意为沈柳斩断除根。这些做法便能很好的理解了。
她冷冷地说:“我不知道相公会这样做,事情因我而起,我去找他要解药。”
玲儿听了一阵狂喜,她的笑容里却掩饰不住自己湿润的眼睛,“感谢小姐!”
“毕竟你做的错事,我的性命可以不要紧,但也不能由着别人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