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沐泽从家里出来,看到叶柏呈安排接送他上下学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口,大概等得太久,司机大叔干脆放倒座椅在睡觉,他走过去,在车边站了几秒,把书包甩到肩上走开了。
现在是七月初,接近中午时分的暑热,将路边的灌木晒得蔫头耷脑,人也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每走一步都不得不竭力破除挡在面前的热气凝成的屏障。
从半山到山脚下的路程不算短,开车也要十分钟,徐沐泽一路走下来,开始时速度还挺慢,后面越来越近,最后索性跑起来。
校服很快就湿透了,头发也濡湿了黏在额头上,汗水流进眼里一阵刺痛,徐沐泽不得不停下来,胡乱擦了一把脸,又仰头往天上看,太阳正当头,白花花的光线无遮无挡照下来,晃得人一阵眼晕。
徐沐泽没去学校,也没有去医院,而是径直去了昨天那家游戏厅。
他已经是那里的常客,又是向来出手阔绰的VIP,一进门就受到热情接待,专门负责他的服务员迎上来殷勤陪着笑:“徐爷来了,今天还是玩赛车吗?”
徐沐泽心情不好就不理人,自己径直去了常玩的位置坐下,书包甩开很远,一边等待游戏机启动,一掏出手机准备关机。
他没去学校,又不去医院,这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爷爷知道,然后就是叶柏呈一他在医院也可能不会有人告诉他,但麻烦一样不会少,关机是躲避一切麻烦最有效的办法。
手机屏幕上好多条未读信息,还好只是孙海洋发过来的,徐沐泽点开看完,顺手回了一条。
“老子想逃课就逃了,他们要记过随便。”
孙海洋秒回电话,徐沐泽却懒得接,直接挂掉关机。
旁边服务员走开又回来了,将一杯冻奶茶和一盘刚切好的的颜色鲜美的水果放到茶几上,笑着说:“徐爷,您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随时都在这儿。”
徐沐泽听而未闻,开始专心致志玩他的游戏,但他今天完全不在状态,赛车频频冲出赛道,十几轮比赛完果然成绩垫底。
“徐爷……”
“滚开!”徐沐泽暴躁道。
刚从学校过来的孙海洋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抱怨:“徐爷你吃火药了?这么凶!”
徐沐泽丢开游戏,转头没好气地瞪孙海洋:“你来干嘛?”
“当然是来找你啊,我就知道你在这儿,昨天还没过瘾啊你?对了你昨天跟叶少回去……”
见徐沐泽脸色不善,孙海洋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巴,摸着鼻子干笑两声,也开了另一台游戏机。
徐沐泽现在不想跟人待一起,哪怕他知道孙海洋是奔着他来的,他脾气不好,狐朋狗友是不少,但真正讲义气的也不过孙海洋一个,可他现在对他也没有耐性。
端起冻奶茶一口气灌下一大杯,没再理孙海洋,徐沐泽自己从游戏厅出来。
已经是下午了,他才记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还没吃东西,居然也没觉得饿,只是刚被冻奶茶刺激,胃仿佛才睡醒一样开始不安分。
街上倒是有不少吃饭的地方,无论是不是饭点,店里都稀稀拉拉有几个客人。
这种地方徐沐泽平时没少来,他不爱在叶家的餐桌上接受各方“关切”,所以除非叶柏呈特别要求,他一般都是放学后随便找地方解决吃饭问题。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送上来,老板似乎对这半下午上门的客人特别有感情,不但面的分量十足,鸡蛋也煎得格外好,金黄玉白铺在碗里,上面再撒几颗翠绿的葱段,看着就很有食欲。
徐沐泽埋头吃鸡蛋,却并没有耐心品尝味道,只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大概是吃了东西,徐沐泽又有闲心想事情。
昨天晚上从叶圣吴书房离开前,叶圣吴给了徐沐泽两个选择,他当时没选,也什么都懒得想,现在却不得不重新掂量自己这条命的分量
叶圣吴不是谢锦云,他甚至不需要像她那样躲躲闪闪,而是开诚布公说到叶柏呈的身体已经到了非换心不能活的境地。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徐沐泽这么多年存在的意义,还有他受叶家恩宠的原因,便是有朝一日能让叶柏呈重获新生。
但叶圣吴毕竟顶着梧城大慈善家的头衔,所以他还是悲天悯人地愿意给徐沐泽一条活路。
他把话说得很隐晦,但看徐沐泽的目光却十分露骨,就跟往常徐沐泽偶尔被他召到书房接受训诫的时候一样,房间里没有别人,叶圣吴做什么都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