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祺
我和申亦佳成了朋友,但是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如果你问我异性之间有没有纯友谊,那我告诉你,我和申亦佳就是纯友谊。我当然知道自己是gay,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和女人交往可能其实不大。我自认为gay达发达,所以在我见到吴棣然后发现他跟我好像一样之后,我差点激动地原地升天。
吴棣好像不这么想。他好像很不期待与我相遇。他很烦躁,呵,都八年了他的肢体动作习惯还是没改变。我下意思地去试探他,就像在酒吧试探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的触角在碰到我之后就一下子缩回去了,就像……求偶中的动物。他在胆怯些什么?难道这八年他已经彻彻底底地变了吗?
申亦佳来的时候我和吴棣还有一个小男孩在coasta里面。我用眼角看了一眼那个小男孩,长得确实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事后申亦佳说那个男孩很像我,只是看起来比我小,或许我青少时就长那个样子吧?我没回她。
申亦佳去B市参加了一个讲座,她很年轻,代表她学校的青年语文教师参加。她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能力的多。所以当她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楞住了半晌才讪讪地说了句恭喜。她回来的时候我本来不想去接站的,她执意让我来。然后我就遇见了吴棣。
“那个小帅哥,吴棣?好帅啊!是我的菜!”申亦佳拉着我的手腕,说。
“也是我的菜。”我帮他拉着行李箱,说。她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才去三天就像搬了一次家一样,箱子沉得要死。
“欸欸欸,个么你加他微信啊!电话号不来塞的哇!”申亦佳讲话声音有意无意地提高。就像……在刻意引起某人的注意。我知道这是她的职业病。
“我只有电话号啊,怎么加微信?”
“来来来手机给我。”说着就把手伸进我裤子口袋里掏。我无奈地从另一边拿出来给她。
“手机号码搜索,然后应该就可以搜到。”申亦佳一边低头摆弄,一边说。
“你先别急。放着,先别加。”我从她手里抽出我的手机,看也没看就丢进口袋。
她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唇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吴棣和你什么关系啊?怎么看起来并不好?”申亦佳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咬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问我。她穿了一件紧身上衣,身材很好,窈窕纤长。
“以前的邻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关系没有以前好了。”我在她边上坐下来,单手开了一听啤酒。
“怎么说?”她像个班主任。就像我小时候最怕的那个班主任。
“我们以前是邻居。我跟你讲过的,我家住在带着屋顶花园的顶楼,他家住在我家楼下,”我喝了一口啤酒,冰镇麒麟味道清淡爽快,我想起第一次和吴棣躲在花园里偷偷喝啤酒,白色的灯光从侧面照着他的脸庞,他脸上是少有的红润,“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才十岁。他们家就他跟他爸爸。他妈妈是H市人,去世之后他爸爸把她葬回H市,然后在H市定居了。他们家挺有钱的,好像是一次性全款买下的那一户房子。”空调机嗡嗡地响着,申亦佳半倚着靠背,线条流畅的小腿贴着我的,淡淡的热量从她那传到我的腿上。
“他那会才八岁,好小啊。看起来瘦瘦的,单眼皮凶巴巴地瞪着我。我就说,你好瘦啊。他一下子就哭了。他爸特无力地给他擦眼泪,我妈也安慰他,我就在边上瞧着。他小时候哭起来真丑,整个脸都皱在一起,大了以后是真好看,眼角红彤彤的,鼻尖也红红的,嘴唇湿漉漉的,我不信有人能忍住不亲他。”他喝醉之后也很好看,眼角也是红红的,而且整个人软软的,我亲他的时候他轻轻地唔了一下,我落荒而逃,“后来他跟我上一个小学,我就每天领着他上学放学。”
“他才来H市,听不懂沪语,就被欺负,谁欺负他,我就打谁。”我喝了一口啤酒。
“嚯。没想到你还是英雄救美的小英雄了?”她带着揶揄,杯子里的橙汁已经见了底,她吸起来呼噜呼噜响,却乐此不疲一样。她伸手拿过我的啤酒,抿了一口。
“……”我没理她,“一直到我去上初中,我的中学很好,就是有点远,他也执意跟我考到一个学校,我们都住宿,每个礼拜一起回家,一起上学。我的初中和高中是一体的,有直升,也在一个校区。我直升到了高中部。”
我抬头,申亦佳已经睡了。我给她盖上了一个毛毯,轻手轻脚地收拾好,回房去了。
我头像很久都没换了,一直用的是少年时期的一张照片。我给吴棣发去好友请求。十分钟之后,他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