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昬烛一身破旧的衣服随意地套在身上,手中捏着那三块一已经逐渐开始腐烂了的馒头。
昬烛的那间牢房外,外界日久雪化后积出来的一小潭潭的水洼滴着水,在一片寂静的牢狱中,“ 滴答、滴答 ” 声显得格外清脆。
昬烛休息一宿后,较为精神些地倚靠在墙边。他的那双眼睛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昏昏沉沉的黑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影灵根的缘故,在黑暗中的昬烛比起身在光明普照的地方,反倒是更为灵敏些。
昬烛闷闷地待了一会儿后,迫于无聊,加上他也确实有些东西是想要问的,便在自己的识海中呼唤起了亡时死辰系统的名字。
昬烛感到脑中一胀,亡时死辰系统那尖细,令人不适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亡时死辰生死系统在此!不知道宿主现在究竟是叫本系统干什么呀?是有问题吗?本系统刚才刚刚睡一个大好觉呢!要是是没有事的话,宿主还是不要来打扰本系统了啦~ ”
昬烛 “ 呵呵 ” 笑了两声,果然,不管在任何和情况下他这个 ‘可爱 ’ 的系统永远都是保持着他那永不变的,非常欠揍的性子呢?
亡时死辰生死系统明显地感受到了昬烛身上传来的阵阵近乎物质化,不知从何时又开始堆积起来现在越来越严重的怒气,心中忍不住嘚瑟了一下。
昬烛 “ 呵 ” 的一声轻轻一笑,在识海中淡淡地道:“ 我身上的伤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够康复?”
亡时死辰见昬烛进入了正事,也同时一本正经地答道:“ 宿主...... 这件事情天道似乎没有说本系统不可以说...... 唔,宿主背部的伤是在现在这种状况下去彻底地康复的话,大概需要十年不止,而且会有严重的后遗症,留疤也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事情。宿主的肠胃则是要更久了,而且会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后遗症,可能以后都不可能能够正常地吃东西了。宿主的肺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可能就是以后在呼吸的时候不可以深呼吸,或者大口的喘气,否则会很痛而已。”
昬烛干笑了两声,这个祁书鸯也真是狠,竟然任何一个伤都会给他留下什么后遗症的吗?
也不知道以后自己究竟会是...... 以何种卑微,可怜的状态苟活在祁书鸯手下。
昬烛双眼黯了黯,他一定要尽快地从这个糟糕透顶的地方逃出去,否则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可以保持理智,不会疯了。
这种自己的命运彻底由他人掌控,自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人随便折腾自己,昬烛完全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像是祁书鸯这样变态的抖S,昬烛更是接受不了。
亡时死辰生死系统仔细观察着昬烛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宿主可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本系统回答的?”
昬烛抬眸,盯着一片黑暗,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什么,语气淡淡地,问道:“ 我精神健康什么的......是受天道等保护的吗?”
亡时死辰闻言顿了顿,道:“ 宿主,本系统根据本系统所指范围内的认知,并不觉得天道有保护他人精神健康的这一条...... 宿主的心理健康就只能由宿主自己负责了。宿主现在这是在担心什么吗?” 说着,又顿了顿,续道:“ 没关系的宿主,可以和本系统说的,反正本系统也就是宿主神魂的一部分,也跑不了的哦。”
亡时死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以说是冷汗淋漓,说完了就后悔了。
这不是给昬烛暴露了一个自己绝对的弱点吗!像是昬烛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若是知道了它的弱点,那还得了?!那岂不每天都要承受这个心性险恶的宿主的各种生命威胁?
却不料,昬烛并没有像是亡时死辰所猜测的那样去立即恶趣味地讽刺它或者是威胁他,反倒,昬烛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亡时死辰就听见昬烛在一片黑暗中尾音略带点笑意地叹了一口气。昬烛那万年不化的玄冰般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的柔和了下来,轻声,真的开口对着系统,道:“ 是吗?你会...... 永远地在我身旁吧?至少是直到我的忌日吗......?”
这回,亡时死辰愣住了,它完全没有料到昬烛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虽说昬烛的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祈求的意味,甚至就好像是平日聊聊天一样似的。可是亡时死辰却是听到了昬烛口中那种似有似无,那又无奈,又近乎绝望了的心情,顿时整个系统都跟被连环炮轰了一样,炸了个外焦里嫩。
它是个系统不错,可同时还是一缕神魂,还是有可逆性,拥有着人性,甚至是有人类感知上的七情六欲的。
亡时死辰还没来得及想出一个回答昬烛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的方式,就听到后者突然又仿佛是在唾弃自己一样地底笑了两声,小声地嘀咕道:“ …...呵呵呵,我真的好累啊,好累啊。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脆弱呢?这一切,这一切才明明刚刚开始,却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结束了一样。”
昬烛抱住了自己的头,小声道:“ 为什么呢?前世,今生,为什么总是我?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承担这些于我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为什么我就不能好好地像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安息,死去......反倒偏偏一定要经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为什么我要被杀死,为什么是我?” 说完干巴巴地又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否是在于亡时死辰说话,声色沙哑,道:“ 我要疯了啊,疯了......”
亡时死辰望着昬烛那似乎是马上就即将精神崩溃的样子,不知所措地喃喃了一声:” 宿主...... ”
昬烛少见的呆愣地坐在那里,眼神竟然有些涣散,不自觉地口中嘟囔道:“ 你可知道,那些毒丹吃下去的时候,好痛啊。为什么要那么疼呢?但是啊...... 这些痛我发现和我前世的时候所体会到的痛意一点都不一样呢。差了好远...... ”
系统望着昬烛,最后狠下心,对着昬烛的耳朵大声,道:“ 宿主,对不起。不过,宿主,你一定要醒醒了!”
昬烛被系统这么一叫,回过了神,伸出手来捂着脸,良久,缓缓道:“ ……嗯,我醒来了。”
亡时死辰就这样看着昬烛静静地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思考着什么,亡时死辰仔细观察了昬烛一番,才发现这个人虽说一身跟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做什么都有底子,走在哪里都天不怕地不怕,冷冽的非常不近人情,做事几乎全凭理性的判断与无情的策略,但若是仔细观察一下他眼底,便会发现那抹怎样掩都掩盖不过去的情绪。
亡时死辰惊奇地发现那抹情绪竟然是一丝荒凉的寂寞。
昬烛正在此时突然开口了,他用着他那种一如既往,古井无波,淡漠的语气,道:“ 亡时死辰,这几日,在我出去这个地方之前,不如就由你陪着我罢。”
亡时死辰愣了愣,连忙慌张的用着它那仿佛是长满了菱角的声音,道:“ 好啊宿主!”
昬烛抬眸,神情淡淡地奇怪中带着点戏弄的意味问了亡时死辰一声:“ 这次怎么这么积极?”
亡时死辰:“ …… ” 所以说本系统这可爱的宿主又一次怼了他可爱的系统君。
宿主啊!您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句句话话言言语语词词字字都如此针对可爱的本系统?!(哭泣)
您不针对本系统,这样本系统才能好好的爱惜宿主大人您啊!这样本系统才能够心甘情愿地与宿主您同甘共苦啊!
昬烛发泄一星点后心情好些地笑了笑,道:“ 要知道啊,你留下很好,也免得...... 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破破烂烂,让人快要疯了的地方。”
亡时死辰闻言,由于实在是不习惯昬烛这么舒服的和自己说话,怔然一分,才回答,道:“ 好的,宿主。本系统现在就大发慈悲地留在您身边吧!啧啧啧~”
昬烛也跟着笑了两声,一人一系统,此时的气氛异常祥和。可不过多久,牢房外又一次传来了那种急促的脚步声,接下来又是一个面生的侍从提着灯笼赶到昬烛的牢房门前了。
昬烛在发现并没有任何用处后,便再也没有去在意任何一个祁书鸯的下人究竟长得什么样。所以这一次,他吐一开始便就是非常主动地,还不等那侍从说什么话,便就是开始了脱衣服这套程序。昬烛感到背部传来的那阵微微的麻痛感,想必是因为麻丹的药效即将过去了。他一边背过手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那好像腐烂了一般的伤口,一边听着那个侍从唠唠叨叨地说着祁书鸯的吩咐。
那侍从提着灯笼,打开了牢房门的门锁,为在其中的昬烛又督促又解释,道:“ 祁大人吩咐小的要带着你去试药,赶紧的,快点脱完了衣服。祁大人可是忙的很呢,何来时间等你这么个...... 小小的无用试药人。”
那侍从之所以在捣嘴皮子的半途中徒然顿了一下,便就是因为昬烛又一次突然爆发了他那阴森森的 ‘气氛攻击 ’ ,才让那侍从忍不住身后一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掉了一地。
昬烛脱完了衣服,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下人,那侍从愣了一下,心下生出一股不知何来的惧怕感。那侍从缩了缩身子,向后走了几步,才意识到昬烛站在那里这是在等他带路,这才忍着心底生出的那股奇怪的恐惧走到昬烛前面为他带路。
二人走到那扇门前,一如既往地一套程序后,门打开来,侍从下去,昬烛进门,祁书鸯一挥衣袖关门。
祁书鸯盘腿坐在丹炉前望着昬烛,眉眼一笑,一方收拾着自己手中的种种丹药,一方笑问昬烛,道:“ 怎样?我昨日给你的麻丹,是不是十分的舒服?昨夜,想必没有了那疼痛的干扰,你肯定是一夜好眠吧?”
昬烛抬眸看了看祁书鸯,没有说话,因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去说话,加上昬烛也并不想要开口。
祁书鸯见昬烛没说话也没有人何出乎意料的反应,就好像是与昬烛非常熟悉一般,一摆手往自己的丹炉对面抛了一个蒲团,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昬烛,伸出手来指向那蒲团,笑道:“ 坐下吧,不要在这么一直站着了。如此拘束,那该是多么的不适啊?”
昬烛被迫之下顺着祁书鸯的命令,一步步看起来比起昨日那僵硬的动作不知是要自然上了多少倍地走了过去,双膝在那蒲团上跪了下去。
祁书鸯略带兴味地看着昬烛,在昬烛那双眼睛冰凉的视线下,从袖中伸出手,毫不顾忌地一手抓住了昬烛的脸。昬烛微微颤了一下,似乎是有那么一秒想要挣脱开祁书鸯的魔爪,不过最后还是压抑住了自己这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就见被祁书鸯抓住了下巴的昬烛微微眯眼,就好像是一个高傲的天鹅般,波澜不惊,不过此刻却被一头饿狼生生咬住了那华美的脖子。
祁书鸯低笑一声,左右来回翻了翻昬烛的脸,道:“ 今日你倒是十分的听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笑了两声,俯过身去,在昬烛得耳旁笑眯眯地小声,道:“ …...莫非是你自己想清了自己现在的境地了?”
昬烛眼帘微垂,似乎是并不有祁书鸯的那一番话所触心境,可是在那垂下的眼眸中,却是遮掩了那一丝悲凉。
感受到祁书鸯口中的热气打到自己的耳朵上,昬烛喂喂蹙眉,放在膝盖上的不适地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昬烛斜过了自己的视线,乜视祁书鸯的侧脸,就见那祁书鸯张脸上的皮水润的奇怪,就好像是被泡过一样,总是在近看的时候让人感觉十分违和,就好像总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般。
祁书鸯自然是察觉到了昬烛这不适的反应,却不过是诡校了几声,便摆正了身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此时亡时死辰却是突然在昬烛的脑海中响起了声,尖锐的声音闷闷,道:“ 宿主啊,这个男人好奇怪哦。”
昬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却是微微的惊了一下,在识海中略有些仓促地,道:“ 你怎么出来了?难道不会被人发现吗?”
亡时死辰不屑地 “ 哼 ” 了一声,骄傲地笑道:“ 本系统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随随便便的让这些凡人和平平修士发现?诉诸怎么也不看看本系统是谁?哼。”
昬烛无奈之下叶忍不住在识海中轻轻笑了几声,道:“ 你若是不会被发现的话那也罢,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亡时死辰 “ 唔 ” 了一声,作以答应。
祁书鸯此时已经在一旁的黑架子上翻出来了一瓶小小的米黄色的瓷丹药瓶,一方查看着那一小个米黄色丹药瓶内的棕色毒丹,一方一步步悠悠哉哉地走回了昬烛所坐在的地方。
昬烛抬头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祁书鸯,后者脸上满是笑容地回望他。祁书鸯站到了昬烛的面前,已经从手中那小米黄色瓷瓶中倒出了一枚毒丹,拿在自己的食指与大拇指之间缓缓摩擦着,冲着昬烛笑道:“ 直言不讳,你是我现今抓到过的,最为倔强的一个试药人了,啧啧啧。”
说着,俯下了身,又是一只手掐住了昬烛的下巴,笑嘻嘻地拿着那枚棕色的丹药,道:“ 不过这也无所谓,来些新鲜点的东西,倒也是挺有趣的。”
祁书鸯捏着昬烛的脸,又是左右看了一番,稀奇地嘟嘟道:“ 意想不到,现在倒是仔细看看便发现你这张脸可是真的很好看啊,啧啧啧。”
言罢,一把撤过了昬烛的头,十分轻易地掐开了昬烛那合拢的嘴,将那枚棕色的毒丹塞了进去。
祁书鸯在将毒丹塞进了昬烛的嘴后,徒然一把将昬烛揽到了自己的怀中,一手死死地按着昬烛的头,另一只手十分容易地抱住了昬烛那一直以来都十分消瘦的身体。祁书鸯低下头来一次一次地抚摸着昬烛的背,就好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入睡一般。
祁书鸯笑意洋洋地,柔声轻轻道:“ 我的昬烛啊,昬烛,我知道你一定是藏了什么秘密。但是你切要提心吊胆,因为啊,这枚丹药之后,我一定是会研究出来你究竟是在我面前藏了怎样的一种秘密的~ ”
昬烛彻底地被祁书鸯强迫着埋头在祁书鸯那一层层的青色衣料中,被死死按在祁书鸯胸口的他呼吸着实有些困难。可是还没等昬烛再吸一口气,他的胸口便徒然强烈地痛了起来。
这是一种锥心的痛,昬烛忍不住紧紧地闭上了他那一双乌黑的眼睛,张开了嘴想要叫出声,却依旧是因为自己前世造成的一些心理打击,昬烛在还清晰的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下,没能够在任何人面前发出他的声音。长开嘴干嚎的他双手忍不住抓紧了祁书鸯那柔软的青色衣摆,祁书鸯见状却仅是微微一笑,看起来仿佛是一个仁慈的父亲一般,抱着昬烛的双手又用了几分力。
昬烛在干叫后,忍不住大口喘着气,在祁书鸯身后的双手一次次因为痛苦而扒拉着祁书鸯的后背。昬烛因为此时十分虚弱因此力道很轻,所以祁书鸯也根本没有去理睬昬烛的这双手,任由他怀中这个试验品仿佛挠痒痒一般的抓着自己的后背。
昬烛此刻十分确定,祁书鸯这一次给他喂的这枚毒丹估计是裂心丹,能够让人立即好像是心脏病一般的病状突发死去,一种药性十分急性的毒丹。
昬烛虽说是将自己文中种种不同的丹药的药性和基本颜色都记了个一清二楚,可是再怎么记,让他看一眼见到了便就分辨出来究竟是何种丹药还是有一定困难度的,甚至是有些不可能。毕竟昬烛写的读的不过是一行行死死的文字,况且他也并没有用那么多是时间将每一颗丹药的外表、形状、味道、与触感都形容的一清二楚,细节无比,自然也就无法分辨。可是当昬烛吃到腹中,药性作发后,自然也就知道得了这个丹药究竟是何种丹药了。
昬烛在这几次的试药中,发现祁书鸯所炼制的丹药基本上都是药性较为急速的毒丹,但是当然,还有那么几种丹药的药性是较良,并不是用来要别人人命的,像是昨日祁书鸯给他塞的那一枚麻丹。
祁书鸯继续抱着自己怀中的昬烛,轻轻地笑着,心下一片了然。
昬烛最后还是忍不住在祁书鸯怀中昏了过去,原本还有些力气,扒拉着祁书鸯后身衣摆的手也垂落了下来,浑身瘫软地扑在祁书鸯的怀中。
祁书鸯举着自己隐隐约约颤抖着的手,将他自己怀中的昬烛轻轻地扶了起来,抓过昬烛的手腕,捏住了昬烛手腕上的那依旧还在跳动的脉搏,弯下的身体徒然颤抖了起来。
随后,祁书鸯一副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陶醉幸福的表情,昂首,长开嘴,先是小声的一 “ 哼 ”,随后逐渐化为了一阵滔滔不绝的狂笑。祁书鸯倒身坐到了昏迷着的昬烛的身体旁,捂住了自己那好像撕裂了一般的脸,“ 哈哈哈 ” 地不停笑着,肩膀一阵阵地颤抖着。
徒然,祁书鸯那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他往日的一副虚伪无比的祥和,一挥他那青色的衣袖,朗声,道:“ 来人!给我去把这个试药人拖到伐命狱中去!快点,哈哈哈,快点!”
祁书鸯到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那徒心底油然而发的笑声,弯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