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流十一低下头，表情阴晦难辨，他扶着座椅缓缓起身，不再理会张栩，向另一房间走去。

纪流十一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我要休息，别来烦我。”

张栩看着他步履维艰地向内房迈动，竟不比耄耋老人精神多少，无名火一冒而起，几步追上纪流十一，将他撞在墙壁上。

纪流十一盯着面前张栩的眼，冷笑：“想打架就直说。”

张栩深吸口气，“纪流三八，你非要这么倔吗？你不肯向别人承认你受了伤，根本不代表你强，代表你就是个智障！！”

纪流十一也被张栩的话激得火冒三丈，一把揪住张栩的领子，怒斥：“你说谁是智障？！”

张栩由他拽着，笑了笑，讽刺道：“我知道你有时倔到发蠢，但我没想到你这么蠢到不可理喻。你以为，丢了性命，就能保住你那没几两重的面子了吗？！”

张栩的声音愈来愈重，愈来愈严苛，纪流十一的面色也愈来愈阴沉，像蕴含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

“你说的这些，以为我不懂吗？！”

“那你还在犯什么蠢？！！你就不能让个人给你看看心脏上的大洞？！”张栩胸口剧烈起伏着，“纪流三八，你要是自己把自己蠢死了，我就真不该废那股劲，把你从秋霜国地宫里救出来！！”

纪流十一松开张栩，苦笑两声，“是，你真该当时就让我死在秋王的手下。”

张栩没有应接这句话，他沉默半晌，缓缓问道：“神草仙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纪流十一的表情五味陈杂，张栩竟读不懂他是在哭，是在笑，还是在恼。

纪流十一抬起头，望着横木累成的复杂而精致的房梁，叹息。

他没法再隐瞒下去。

至少，没法再对张栩隐瞒下去。

纪流十一闭上眼，因为接受了结局，语气意外的很平静：“神草仙人对我说，我的龙血独一无二，若要救我，必须纪流皇族牺牲一人，献出龙血，才能弥补我的创伤。”

张栩面色一白，后退半步。

这种事，若给他来选，张栩也绝不愿意牺牲任何一个亲人。

他宁愿自己死。

纪流十一，大概也如此想的吧？

但张栩还是违背本心，开口道：“纪流十一，你应当把你的伤情告知纪流皇族。”

纪流十一眼神变得凌厉，嗓音加大：“张栩，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张栩摇摇头，声线颤动，无法不因造化弄人而替纪流十一难受。

“可是”张栩看回纪流十一的脸上，眼神坚决，仿佛要用目光为纪流十一传递信念，“既然你有选择的权利，应当同样给纪流皇族选择的权利。”

纪流十一别开眼，无法说出任何字眼。

张栩强调道：“如果你因伤而死，你以为，这对你的亲人就很公平吗？”

纪流十一沉默着，沉默着。

张栩也沉默着，沉默着，他等待纪流十一的答案。

最终，纪流十一还是摇了摇头，笑道：“张栩，这些句子，你是从哪里抄来的？”

张栩气得冒烟，“纪流三八，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不打算改变我的念头。”纪流十一坚定看着他，“你回去吧。余下的日子，让我自己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