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高九尺,银白皎皎,银河迢迢,星云渺渺,春风潇潇。
花前月下,有一人独醉轻舞,柔眸微启,水光潋滟柔柔,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霓裳翩翩,婀娜身姿在夜色中仿佛是花仙精灵,轻摇曼舞,步步生花,迷离眸光流转间尽显深情款款,一张如仙美颜上流露出来,数不尽的爱意绵绵,朱唇轻启一腔吴侬软语悠声,低眉浅吟,吟唱一曲:“千里姻缘一线牵,两情相悦时长久,心若相连,天涯也在咫尺间,离合聚散总关情,梦里念里皆是你……”奈何,孤影只身不过是空对月吟……不敢诉离别,最患说离别,且诉相思思不语,只念那一人。
此生只愿偎君怀……
一笑倾城,具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炙烈深情……
然,不过转眼间,已是泪落盈睫,癫笑间,惊的暗红花瓣夹杂着郁郁花香飘飘纷落,一身娇柔,忽如凋谢的春花,萎靡颓废瘫于地上,三千青丝如一道飞瀑散在她不住颤抖的纤弱背脊上,那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沾染了一地尘泥……抬手,白玉瓷瓶摇摇晃晃递于朱红唇中,再仰首,灌尽瓶中美酒,尚来不及吞咽的清冽美酒顺着白皙尖峭的下颚和着滚滚泪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染湿了那一大朵国色天香色,绣工精绝明艳的——牡丹。
没有人知道她的苦,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敢毫无顾忌地释放自己那些无法与人诉说的苦痛,和着泪水一并落在,尘埃里。
一旁,被她丢弃的那瓶瓷白,在月光下映着淡淡的莹白光晕。
一如她一般孤独无依。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样痛苦留给我?”
“夕儿,自吾死后,由你掌管夜家……夕儿,你哥无能,以后你的姐妹就要由你照顾,切记不离不弃……夕儿,你在这世间可以嫁给任何男子唯独沈子墨,不可以……”
夜老爷在临死前,表情狰狞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这世间我不想嫁给任何人?只相许他一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残忍是事要由我来承担?”幽怨悲怆的呜咽,声声血泪,声声不甘。
已过了多少年了!却仍无法消减她心中的痛。
丰盈高耸胸乳前,那片濡湿的牡丹花在“恐惧”中剧烈震荡,她是这夜色暗影鲜明的海棠花丛间,一抹姿容倾世的孤魂……
在这清风朗月,花影摇曳中,亦突显的凄楚无依。
夜风中似有人在幽咽的叹息。
忽然间,一块极小的石子无声的划过明朗的夜色,精准地打在夜云夕身上的睡穴上。
不过霎那间,繁茂的杜鹃花丛间,陷入了一片寂静无声的死寂。
三丈外,一颗极为粗壮的梧桐树后,一个身穿黑袍的欣长暗影拖着黑沉沉的身影,步履沉重,却诡异的悄无声息地靠近沉沉睡在尘泥里的夜云夕,月华下,三千青丝散在身下的尘土中与花枝暗影融为一体,尤挂着泪痕的小脸,如同一臂外的白瓷酒瓶,散发着一抹淡淡的莹白。同样如一抹孤魂的身影,徐徐蹲下身子,自黑袍里探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指腹轻触怜爱地抹去白瓷颊畔上冰冷的泪痕,一道暗哑的声音幽幽地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一手穿过她的颈下,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毫不费力地抱起夜云夕轻盈飘柔的娇躯,哀哀的叹息一声,大步向房里走去。
黑色的袍角在夜风中飘翻。
晨曦轻薄,薄雾缭绕,绿柳一身淡绿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的淡粉色栀子花。踏着清晨的露珠,推开自家小姐夜云夕的房门,轻手轻脚地穿过花厅,跨过内室的门槛,绕过屏风,一缕花香在半暖的屋里萦绕,盈盈走近,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素手纤纤掀起一侧的水红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挂在金钩上,一抹淡光洒在夜云夕眉头深颦的小脸上……
“子墨?”倏然睁开眼睛,半是迷沌,半是琉璃。
“小姐又做梦了。”绿柳的手一顿,继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