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平摸着他的脸,让他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说这两个字了。我说算了,其实是在劝自己不要像从前那样用自己的方式硬逼着你,劝着自己给你留有余地。我不是在对你生气,我只是在反省我自己。”
尚雪臣看着他,看到季书平略带神伤的表情,原来他有着和自己不一样的考虑却是相同的恐慌。尚雪臣抬手就要摸到季书平抚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可是红灯跳成了绿灯,排在他们后面的车辆不停按着喇叭提醒他们,不给他们温存的间隙。
季书平要开车,只好收回了手踩了油门开车回去。尚雪臣沉闷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头一次经营感情,而且还是一份关系复杂的感情,这比解数学题难多了,因为解题遵循逻辑,而感情没有逻辑,全凭他们固执着对彼此的认定。
回到季书平的别墅,尚雪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着鱼缸发呆,季书平沉默地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杯牛奶出来放进尚雪臣的手心,“累了吗?早些睡吧。”
尚雪臣低头看着手里的牛奶,“你明天还去公司呢,你先睡吧。我想坐会儿。”
季书平也没多劝他,只说了一声“别坐太久”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尚雪臣等人走了,才把牛奶放在了茶几上,把鱼缸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小鱼们,我遇到了难题。”
两条金鱼习惯性的摆着尾,在尚雪臣看来却是让他开始倾诉的信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我和季书平之间还有距离,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大距离,只是无法言明的那种一小步距离。我有我的心思,季书平也有他自己的心思,我们的心思不一样,可却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就这样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小步。”尚雪臣低头看着鱼缸里的两条鱼,“你们说怎么办呢?”
金鱼没回答,金鱼活得自在是因为它们忘性大,没有长久的那些烦恼,可人不一样,人是爱自寻烦恼的生物。
尚雪臣叹着气,把鱼缸放回了桌面,看到了季书平给他倒的那杯牛奶。其实心意相通是件很难的事情,尚雪臣明白到了世上不会有什么无缘无故一眼就看透对方的本领,唯一的窍门就是直接问出口。他和季书平之前因为互相的不坦言,浪费了很多时间。
尚雪臣决定了,拿起桌上的牛奶一饮而尽,抹一把嘴,起身朝楼上走。
还是最里间的那扇门,门没关虚掩着,是季书平为他留的门。尚雪臣推开了门,小心的往房里望了一眼,看到了床的一边鼓起的包,季书平侧躺着正好背对着这扇门。
尚雪臣摸不准季书平睡没睡,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带上门,摸黑走到床边,脱鞋上床,平躺在了床的另一边。他怕季书平睡着,抿嘴不敢出声。
躺着看头顶床幔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季书平的情景,那时他躺着勾住季书平的脖子,双腿缠着季书平的腰,晃动间看到的都是头顶这一片床幔荡起的一片片的纹浪。
尚雪臣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喊身旁的人,“季书平,你睡了吗?”
没人回答,可尚雪臣知道季书平没睡,因为他听到了季书平深深的叹气。翻身从背后把人抱紧,问他,“季书平,你为什么反省?你没有错。”
闭着眼的季书平,摸到了搂在自己腰间的手,“我有想过如果到最后,你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留下来,那我要怎么做。想来想去,好像只有把你扣留在我身边的这一个办法。所以我才装得弱势一点,让你放松警惕,骗你陪我去游乐场,想用甜言蜜语把你磨软,带着你回来,然后把你锁进阁楼。从此以后没人知道你在哪里,只有我知道。除了软禁你,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季书平老实交待了出来,好像是怕背后人听到之后会反悔,所以抓紧了搂着自己腰的手。
尚雪臣抬起点身子,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挺像是你会做的事,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不惊讶你会做这些事情了。你当我没领教过你这些边缘的手段?我领教过了,你以为我真是抱着度假的心态和你一起去游乐场,再毫无防备的和你回来的吗?我都有设想过你说的软禁,只是我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之前我为了想留下,甚至都幻想过自己得了绝症。”
季书平睁了眼,“可是后来你自己决定要留下,没有任何的威逼利诱,只是你自己单纯着决定了要留下。要留下的理由只是因为我,这让我有被肯定的感觉。你知道吗,我从小接受着怎样的家庭教育,他们信奉的是恐惧比爱更有安全感的教条,认为只有威严和恐惧才能让人害怕和臣服,爱是不值一提的。你主动留下,我既感谢又感动,你让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爱里的平等与尊重。感动又庆幸的同时,我总忍不住去反思自己从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那时候过于生气,想着要惩戒你,对你强来,那时候你很痛吧,还有后来,我没有想过你,只是按照我的意愿就逼着你暗地倒戈站到了我这边,其实这些都足以成为你弃我而去的理由。”
尚雪臣把人抱紧,“你还记得你被绑在地下室里的时候吗?我们拉勾盖章了,你对我强来的事情我已经不介意了,就当是我没有做到那时候约定好的事情的惩罚。我从前也总是害怕摇摆不定,只以为你把我当消遣,现在我相信你对我的真心,以后我们都好好对彼此,行吗?”
季书平翻身过来抱住他,“你决定留下来之后,我暗自发誓要好好对你。所以我现在时常反省自己过去的行为,今晚那句算了不是有意伤你,只是我自己在提醒自己要记得为你考虑。”
尚雪臣把人抱在怀里,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季书平的头发,“季书平,你真的变了,变得比谁都温柔。”
季书平把脸埋进他的胸前,“我只是想来好好爱你。”
尚雪臣这才发现原来告诉自己季书平共情有问题的人错了,季书平的共情能力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只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所以才会不知道该如何去好好对待别人。他想起自己以前还拿这个奚落过季书平,顿时感到抱歉,“对不起啊季书平,我从前不该拿你共情的问题来刺你的。”尚雪臣把人搂紧,低头亲在他的额头,“你比谁都好。”
季书平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把腿挤进了他的双腿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那你哄我一下吧。”
“你想要我怎么哄你?”
季书平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讲故事。我想听童话故事。”
这可难倒了尚雪臣,这不是他擅长的胡编乱造的范畴。
季书平抬头看他,“你也没听过童话故事?”
“怎么可能。”尚雪臣厚着脸皮吹季书平不知道的牛皮,“我当年是全国中小学生讲故事大赛的冠军。”
季书平不在意什么名头,埋下脸去,“好,那你开始讲吧。”
尚雪臣咽两下口水,给自己印象里的童话故事东拼西凑,“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公主,受到后母的残害,被森林里的七个小矮人给救了。七个小矮人因为太矮没有老婆,所以就共用了白雪公主这一个妻子。”
季书平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你说得这个太成人向了,哪有这样给小孩看的童话故事?”
尚雪臣想了一下,觉得没错啊,当年他老爸的小弟就是这么给自己讲的,于是理直气壮的问季书平,“你有听过童话故事吗,没有就给我老实听着。”
季书平小时候从没听过,没有和尚雪臣辩驳的底气,只有在他怀里老实呆着。
尚雪臣清清嗓子继续讲,“公主觉得虽然给七个人当老婆有些太累了,可每晚都过得很开心。后来呢王子要公开选妃,白雪公主看王子身材好,肌肉一块又一块,一人顶得过七个小矮人,于是就背着小矮人偷偷准备礼服参加晚会。被小矮人发现撕坏了她的礼服,摸黑了她的脸,让她干活不让她出门。公主气得哇哇直哭,引来了后妈变的巫婆,巫婆给她下了咒语,让她变得漂亮赶去参加王子的晚会,就是要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公主兴奋的赶去晚会,被王子一眼看中,拉到小黑屋干了个爽,结果公主得意忘形忘记了时间,过了十二点才要走,没穿好衣服给王子落下一只鞋。巫婆说公主不守约,要走了公主的声音,让她不能和王子说自己是和他共度春宵的人。公主乞求巫婆,要回自己甜美的声音,巫婆说你只要杀了王子,就能拿回自己的声音。”
季书平伸手摸进了尚雪臣的衣服里,翻身压上他,“我总觉得你说得不对。”
尚雪臣被季书平摸到痒处直发笑,“啊哈哈哈,别摸那里……怎么不对……哈哈哈哈,你又没听过,哈哈哈哈……就是这样讲的…啊哈哈哈哈……”
尚雪臣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季书平这才放过他,趴上他的胸口,“故事真是这样的?”
尚雪臣抹掉自己眼角的泪,“真的,我不骗你,可能版本有差别,可我小时候就是听的这个版本。”
“那你继续讲。”
尚雪臣在季书平后背拍了一把,“都怪你打岔,我都忘记讲哪儿了。”
“那你从头开始讲。”
“好,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