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明：“......”

谢之羲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别找借口了明哥，你就是懒，懒得没边儿了。”

他俩走到后备箱前面，程锦明看他搬出帐篷和睡袋，又提出一袋又一袋吃的，总觉着像那种刚抢完超市，急急忙忙分赃的笨贼。提着一堆东西回去，让租烧烤炉的老板看着，两人去洗了个澡回来，天色已经暗了。好在程锦明说会搭帐篷，便会得一点也不含糊，找了个地势好的地方，铺开帐篷，三下五除二支好支架，立起来，用绳子固定住，便搭好了。谢之羲甚至不用帮忙，便对着网上的说明步骤，去找了几块石头压在角落。“完工。明哥真是心灵手巧的。”

“心灵手巧都来了。”程锦明有些强迫症，理着不顺的边角，道：“下一句是不是又是贤惠啊？”

“再下一句就有关嫁娶问题了，这咱先不提。”谢之羲把睡袋扔进去，拍拍手：“五脏庙先祭一祭。”

海滩上弥漫着烧烤的白烟，抬头看，天空却很澄净，还没黑透，就有星星冒出来了。S市市内是看不见星星的。谢之羲手里提着两袋子肉，还要仰头看着天空。程锦明不得不拉着他免得摔一身沙。他俩都没拿外套，就披着大大的厚毛巾，一个哆啦A梦，一个蜡笔小新，磕磕绊绊地走，过了会儿，哆啦A梦终于忍不住把蜡笔小新的头摁下来。“给我看路！”

刚海滩上看起来人不少，留宿的却不多，到了不能下水的点儿，人就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因为前所未有的冷清生意，租烧烤炉的老板都闲着无聊，和他们聊起天来，还帮着他们烤肉，没过一会儿，就和程锦明讲起了烤肉酱的调料心得，还越聊越欢，谢之羲不得不在边上提醒：“这鸡翅再不翻要糊了。”

“难得啊。”老板帮忙翻了鸡翅，还去拿了自家做的酱汁来给他们试味道，道：“难得哦。现在小孩子懂做饭的不多了。你们都还在读书吧？”

“高中。”谢之羲用一次性筷子沾了点儿，确实不错。“我也不会。他会，我就负责吃。”

“那分工明确，挺好。你们是兄弟还是同学？感情不错啊。”

“兄弟。”

“同学。”

谢之羲和程锦明对视片刻，笑出来。谢之羲道：“就朋友。闲着没事出来溜达。”

“今晚你们可别到处走。”老板道，“早点回去睡觉，明天起来，去隔壁天文台看日出，多好。虽然现在人都不怎么信这个了，但不信吧，也不太好不是。”

谢之羲：“这您可不用担心，我身边这位睁着眼都能睡着，今晚肯定一躺帐篷里就昏过去了。”

程锦明烤好一串牛肉放他碟子里：“你吃着东西废话还那么多呢。”

谢之羲丧心病狂，买了好几袋吃的，一点蔬菜都没有，唯一和绿色有关的是罐装雪碧。程锦明吃到后边，腻得发慌，看见肉就反胃，谢之羲也吃得难受，跑去隔壁用一袋丸子换回来两根韭菜，可怜巴巴地和程锦明分着吃完，还是腻，最后厚着脸皮找老板要两颗健胃消食片。老板听了要求，笑得不行，说这儿只有山楂片，叫他们去海边散散步，又叫他们别走太远，海边多得是淹死鬼。他不说还好，一说，两个人都顿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出去的时候连大毛巾也披上了，又变回了多啦A梦和蜡笔小新。

两个人沿着海边散步，潮水一浪一浪地拍向海岸，海岸线漫长得像夜，望不见尽头，伴着远处寂寂的灯火。程锦明借谢之羲的手机，例行给阿祖打电话，又叫阿祖今晚早点睡觉，不要乱走。海浪的声音灌进耳朵里，阿祖在电话那头问他怎么那么吵，程锦明说是吗最近这边信号不大好。阿祖又问他和小谢最近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程锦明大声地回答有。不知道说到什么，程锦明笑起来，对阿祖说：“没关系啦，谢之羲是朋友，没关系的。”谢之羲一直看着他。微微落在程锦明身后半步，不多不少的半步，月亮悬在头顶，如同照灯，清晰地映照出心事，就在眼底却始终不得见。中元节算不得什么。其实淹死鬼也算不得什么。这样清冷的月光，这样缱绻的海浪旁边，谢之羲突然觉得唯一害怕的该是他们只能这样走下去，单单在同学——兄弟——朋友这样的字眼里一前一后地走下去。他突然不想听见朋友这两个字了。

那天晚上，他们散完步，哪儿也没去，就回帐篷里睡觉了。倒也不是什么忌讳，而是觉得海边日出的确很有诱惑力。程锦明把自己缩在睡袋里，打了个哈欠，飘出一句晚安就没了声息，似乎很快睡着了。帐篷里飘着蚊香袅袅的青烟，令人安神的味道。谢之羲戴着耳塞，海浪的声音就浅了许多，轻得像白噪音，明明每一处都适合入睡，却还是睡不着。

失眠仿佛如同惯性。

不知辗转多久，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十二点了。谢之羲才有一点睡意，又被驱散了个干净，懊恼地发现自己没关手机，信息一齐涌出来。

后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动。谢之羲回头看，发现程锦明在揉着眼睛，似乎被吵醒了，呆滞地望着他。谢之羲低声道：“吵到你了？不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程锦明道：“不是，我是定了闹钟起来的。”

谢之羲一愣。程锦明此时目光已经清亮起来了，微微笑着道：“嗯，生日快乐啊。谢之羲。”</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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