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没有下过雨的样子,却杂草丛生,无一不青,但没有人去在意,因为这些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往前走,是妖界入口,只有狼族的人能救得他。”陈念指明了路,转头便要走。
长安只好追了她两步道:“你不能救他吗?你一定可以救他的对不对!你们都是妖啊——十八他耽误不得了。”
“对不起,”这是陈念生平第一次跟别人说对不起,可她说得十分真诚,“我不能回去,我家有个老妖婆,会逼婚我的。进去了,就回不来了。上次也是千方百计才逃出来的。”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里突然充满了星星,“我还有要赶着去救的人,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教会了我世间的对错。”
陈念是真的很急,她用妖术消散在长安面前,空荡荡的山谷里传递着她最后一句话——
“对错之分明,如今,我要去寻我的对错了。”
监狱就是那样的——昏暗,无光,老鼠,几条蛇在外面狩猎,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但他们知道,没有这些动物,日子将十分无趣,因为在这里,每个人都任由黑暗中的东西宰割。
你不能说怕,怕也没用。
□□才是这里唯一的娱乐,无论男女。
所幸的是刘朝暮一个人关在一个牢里,耳边都是不堪入耳的声响,他颓废的靠在墙上,双眼无神,往日见到沈思故变回闪闪发光的双眼,再也见不着灵动。眼睛是一个人的灵魂,可刘朝暮没有灵魂了。
潮湿的环境让多日未加处理的伤口自己开始腐烂,他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来给刘朝暮送饭的狱使走之前会往刘朝暮身上啐一口口水,似乎那才是他的任务。
但没办法,刘朝暮反抗不了。
他的手臂溃烂不堪。
沈思故捡回来了一条命,又把这条命给丢掉了。
他不想动,身上动一下都疼,绝望让刘朝暮疼到了极点,他连呼吸都是轻微的,几乎没有的——如果能死掉就好了,他想。
几只老鼠爬上了他的脸上,它们可能因为这并不是什么活人,或许是一尊雕像,它们在暗中观察很久了,这个“雕像”一动不动。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他想死。
实际上,他目前还死不了,沈思故的法术还吊着他。
他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情——一个读书人拿笔杆子的手,再也握不起任何东西。
无所谓。
这些都无所谓。
沈思故厌弃他,无所谓。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信了赵明之,无所谓。沈思故赐予他最绝望的痛苦领域,无所谓。就连沈思故想要他死都无所谓!
他无所谓的啊。
可为什么这么难受。
“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我想死……哈哈,让我死……”死了肯定就不会有这么难过了。
他突然的出声,吓得身上的老鼠四处逃窜。
他从来没有这般恨过沈思故,可又能恨他什么。
恨那个从未给过他希望的沈思故?恨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思故?还是恨那个将他一番真心辜之一负的沈思故?
他根本不能恨他。
从头到尾,一厢情愿。
他该恨的是自己——
是自己啊。
那个视之如命的人,是将他推入地狱的人。
刘朝暮后来好像睡着了。
“你为什么非要考上秀才啊?”
“当秀才才能当官,我怕我的心上人跟了我委屈,我要有很多很多的钱,十里红妆也要把他娶到我怀里来。”
“若是她不愿呢?”
“我带着很多很多的钱嫁他。”
……
他最终还是被吵醒的,头上传来阵阵女子的哭泣声。那女子丝丝抽泣声明明很小,在他耳里却十分刺耳,一下一下砸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疼的难以睁眼。
刘朝暮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心了,可那微微跳动的心脏还是给了他一些存在感。
他索性不再逼自己睁开眼睛,认真去听那女子抽泣,企图听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想:“拜托,我又不是要死了,用不着这么早哭丧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立马把它掐碎了。如果能这样死掉的话,对他来说,也是好的吧,不过幸好,他不会去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