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其实长得还不错,那张脸若是年轻个十岁定是个顶好看的美人。她不太喜欢胭脂水粉,但是接客的时候还是会涂厚厚一层,这样才可以遮住那惨白的脸色。她向来是不愿意低人一等的,但是她低向了生活。她好像一直有个疑问,到底是她低估了生活,还是高估了自己。
她摇了摇头,好像都是了。
夜夜春宵,夜夜缠绵,夜夜流光,夜夜失眠。
她听到敲门声,急急忙忙去开门,撞倒了椅子。
“我说你他娘的,次次开门这么慢做什么?”一开门,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栖身压上她,还没等她搭话,便把她压上了床。
刘朝暮这晚又是注定睡不着了的,他去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他坐在床上,手指磨擦着那个装桃花饼的盒子。过了很久了,只有一个了,可已经发霉了。他舍不得吃,更舍不得扔,他只有这一个了。
其实那是个朴素无奇的盒子罢了,刘朝暮手指轻抚在上面,盒子上一点雕花都没有,平常的随便丢哪都可能不见了。里面只有那么一个发霉
的桃花饼子,其实沈思故是做了五个放进来的,他忍不住吃了四个,还剩下一个却是怎么也不敢去吃了。
只有一个了,吃掉就没有了。
先生给他的所有东西都是一样,只有一个,丢了碎了就没有了。
他每天想抱着那个小瓷瓶睡觉,却又是怕自己压坏它,怎么都不敢真的抱着它睡觉。
“还有两月……还有两个月就要去参加童子试了,怎么办啊……就要离开先生了。”刘朝暮在无人的夜里自言自语,回应他的只有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声。
刘朝暮必须过童子试、府试和院试三关,考中个秀才,然后通过省学政巡回举行的岁考,保住秀才这个名头,这样才有资格参加三年一考“大比之年”的乡试,连考三场必须中个举人,这才取得了参加会试的资格,再从会试里出点头,说不定未来还能当个狠一点官。
这可以说是刘朝暮不可言说的梦想了,当了官之后,就可以孝敬先生了,让先生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每天跟先生待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他干劲十足。
但怎么可能有这么容易考呢?刘朝暮心念:“我虽学习还甚不错,但是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事儿怎么可以光凭想象呢。”
再者,刘娘也不会给他很多钱去考试的。刘朝暮把嘴一撇,真迫不及待的想踢开刘娘的房间,对她摆了一个“谁稀罕你那点玩意钱”的表情,再对着她的脸啐一口口水,骂她是个天天喜欢勾男人的货色,自己喜欢勾三搭四就算了,别他娘的来污了他的耳朵。
算了……他还是等考上个秀才再说吧。
刘朝暮又想:“若是若是……若是结果是先生的话,那就全力以赴吧。”
真是想想都有罪,想想都兴奋不行。
“还有两个月……先生,你可会同我一道呢?先生先生……”
索性睡不着,他在蜡烛下写了一遍又一边的沈思故。
“沈思故,沈思故,沈思故,沈思故……沈思故,沈思故,先生,我的先生。”
刘朝暮的字不算清秀,甚至都不算端正,基本上是草着过去的,只有平时考试,要交作业给先生看的时候,稍稍微把字儿写的不那么潦草。但是他一写“沈思故”这三个字,同跟别人换了支笔似的,要多整齐就有多端正。
等那只蜡烛在夜里燃尽,刘朝暮趴在了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繁星点缀着星空,这个小镇不大,承载着一方水土,一方梦想,一方人。要说过往的人儿,是擦肩而过,还是释然一笑解前尘。要说喝醉的人儿,还是是醉了天地,还是醉了自己。世人皆知多情总被无情恼,却忽视自古多情空余恨。世人皆道入骨相思知不知,却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世人皆醉,只有沈思故独醒。
沈思故坐在桃花下,在这深夜里,血狐心里只道是寻常。
沈思故的身旁燃起了烛火,烛火旁边还搭了几块石头,在血狐看来,沈思故是打定注意要在这儿待着了,许怕一个不小心睡着,火燃艳了天边,这才搭上石块,以免走水。
对于狐狸来说,睡不睡倒是无所谓,它有大把多时间去挥霍无度,也许剩下的小部分时间就只能陪着沈思故在这桃花树下坐坐了。
沈思故是它见过以来,顶顶喜欢的神仙了。老实说,天庭上的人它都懒得待见,实际上,天庭上的人也不太愿意待见妖界。狐狸把头埋进了尾巴里,趴在明火旁边,作为一只纯种的玉榆血狐,它到底是怕冷怕的打紧。
实在是耐不住寂寞,狐狸抬起头看着那个眼睛微微睁开的人,狐狸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总能一个人发呆到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