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城地处极南,一向比其他地方要热一些,虽然如今只是初夏,可头顶烈日炎炎,已有几分酷暑的气息。
谢庭芳久居高山,便有些受不得这暑气。她将长发高高挽起,身上又只着一件薄纱,却仍觉得不够,只恨不得一天到晚窝在阴凉的宫殿里。
然而李北辰定看不得她如此惬意,马上就喝令她去剑炉修习炼器。炼器需引地火,整个剑炉便如一个巨大的蒸笼,把人烤的三魂没了七魄。
本来堂堂修士不至于如此狼狈,可李北辰偏不许她用术法宝物纳凉,还让风九色片刻不离地监视着。
这样一来,不过几日,她便已瘦了一大圈。
风九色终究不忍心,看着全身被汗沁透的少女,劝道:“少主,你向城主服下软吧。”
谢庭芳紧紧盯着地火的变化,额上汗水流入眼中也浑然未知,“无妨。”
地火闪烁,焰心幽兰之色一闪而过。
她操纵风力将火催大几分,又用法术一遍遍小心勾勒火中玄铁形状。至形状初成,再马上将其置入冰水中。
白烟腾腾,趁那器物还有些柔软,她飞快地把手里藏捻了许久的沧海珠衔接上去。
“少主,你……”风九色吃惊地看着她。
她手里紧紧握着的一支银白的鹤簪,鹤嘴衔着一道长长的流苏,流苏末端,挂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沧海珠。
谢庭芳对自己第一次做的首饰十分满意,鹤鸣九皋,嘴中含珠,脚踏流云,于纯洁高雅之中又多了几分闲适自然。
比雪多一分风骨,较梅胜一段无暇。
可风九色一眼都没瞧她的心血,只是板着脸走过来将她的手扳开,看着本该白嫩的手心如今被灼出水泡红肿,面色也沉了下来。
“敷上药一天就好了。”谢庭芳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
她初时全神贯注地炼制这支发簪还不觉有什么,一松懈下来便觉有些晕眩。可她对着别人一向端肃,腰挺得笔直,静静立着,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妥。
风九色心里有些堵,“你何时变得如此不珍重自己?”
少女眉头微蹙,清冷的眸中带上粼粼水光,似乎是真心疑惑,“上药就会好,为何如此生气?”
“你、你……”风九色面上的愠色消退,化作深深的无奈,“你啊。”
谢庭芳背靠在墙壁上,竭力忍住耗心耗神之后的晕眩与虚脱,心里头默念起了清静经。
“云生,”风九色忽然轻声唤道,可面前的少女垂眸,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的又唤了一声“少主”,才让这人抬起头来。
少女白玉般的面庞上晕上一丝血色,乌黑的鬓发浸湿黏在两侧,一双染了烟霞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