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所言何意？”

风九色只笑不语，眼神中又似乎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谢庭芳也跟着沉默下来。

这样的缄默让楼卿十分难熬，她似乎看出了这对师徒之间的异常，便寻了个借口告辞离开。许久后，风九色叹了口气，终于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率先开口：“少主，我们去看看怜儿吧”

一棵菩提，几株花树。

曲径通幽之处，便见青瓦飞檐，黛墙粉壁，青石小路与粼粼潭水交相辉映。恍然间，谢庭芳以为自己到了江南。

怜儿住着的地方与奢侈绝伦的揽月城格格不入，是难得的清雅幽静之地。

风九色拂开一树开得灿烂的芭蕉，转头跟她说：“少主，请罢。”

到时怜儿正在午休，四仰八叉地睡在竹榻上，嘴角流出了一道晶莹的涎水，口中哼哼唧唧不知嘟囔着什么梦话。

风九色将她安置在一旁，转身走入柜前，轻车熟路地从中取出一盒药膏来。

谢庭芳见她似是想亲手给自己抹药，忙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风九色笑了笑，将药膏递给她，然后走到怜儿身前，俯身为其揩去了嘴边的涎水。孩子肉嘟嘟的脸蛋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像个胖嘟嘟的白瓷娃娃。

“少主，你看怜儿多可爱。”

谢庭芳见这般情状，想起了君攸宁幼时，于是也觉得她有几分可爱。仔细看来，怜儿眉眼与师妹还有几分相似。

她放下药膏，走到怜儿身前，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孩童的肌肤细腻而柔软，俯身时还能闻见淡淡的奶香味，一时之间，她好似回到了几十年前，亲手哄师妹睡觉的时光。

怜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温柔，闭着眼哼哼地往她的方向拱来。

“怜儿就算是在梦中也喜欢亲近少主呢。”风九色轻笑。

谢庭芳收回手，垂眸看着酣睡的孩子，神情不自觉变得柔软。她知自己不是李云生，面前的孩子也不是君攸宁，往事疮痍，物非人非。

然而在看到孩子毫无防备的睡颜时，她的心却安然了起来。

就好像寒冬里的一日晴光，虽然不能驱散严寒，却能让人心里觉得暖。

就好像独行者并不畏惧漫漫寒夜，却仍渴望邂逅一点萤光。

抹完药后，风九色将她带至另外一室，关紧门扉。

幽室晦暗，她的容颜隐没在黑暗之中，愈发深不可测。

谢庭芳不自觉蹙眉，前生她眼睛不好，在稍微暗一点的地方便什么都看不见了，今生虽然健全无恙，可仍然从心底地讨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