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庭芳勾着步虚辞的手，嘴角不禁轻轻翘起。

阿辞年岁尚小，她们定然前生不识；可若非故人重逢，她怎会一见这人便神魂颠倒，如醉酒般醺醺然，如饮蜜般昏昏狀？

如此迷醉，如此欢喜。

“阿辞啊阿辞……”

步虚辞抬眸望过来，一双粼粼星目浸润在夕阳里，恍惚带上几分柔情。

“若是有朝一日你将我忘却，你猜我会怎样？”

步虚辞蹙眉，想也没想便说：“我不会忘了你。”

于是谢庭芳笑容愈柔，并未再说下去。这时，街头传来碎玉击铃的歌声，谢庭芳停下脚步，侧耳听了一会，道：“我从未得暇听过人间戏曲，可有时听着却觉十分耳熟。这出戏唱的应是‘鬼问’，说的是殷朝末年，灾乱频生，人争相食的惨状。”

“有母为抚家中幼儿，攀崖寻食，待采得野菜回家时，却发觉幼儿为邻居分而食之，母大恸，抱儿白骨自尽而亡，死后化为厉鬼，将邻里百人皆尽杀之。道士自山间来，见如此惨案，大怒，以儿尸骨为饵，诱得厉鬼踏入法阵。厉鬼怀抱白骨，神态祥和，一如生时，只伏诛之时，问得道士三问。”

“一问鬼神冥冥，可有地府让母子泉下逢？”

“二问天道渺渺，可有仙廷让善恶得分明？”

“三问人间茫茫，可有妙法让世人脱苦厄？”

“道士答曰：‘如日如月，如楚如齐，如花如叶。’”谢庭芳顿了一顿，解释道：“如日如月不相见，如楚如齐不可及，如花如叶不能言。”

“想来写这词的并非普通人，一问鬼神，二问天道，三问人间苦厄。”她叹了口气，“听戏之人一怜鬼母多舛，二骂道士无情，有几人能懂笔者真意呢？鬼神冥冥，不可触及；天道渺渺，不怜苍生；人间茫茫，众生皆苦。”

“好一个众生皆苦！”斜巷里突然走出一个十五六岁少女，身着纱衣，头梳高髻，笑吟吟地朝她们拜道：“道友说的透彻，让某倾服不已。某名司归，敢问二位道友名讳？”

司归？谢庭芳想起步虚辞前几日提过的这个名字，心中讶然，拱手说道：“李云生，这位是步虚辞。”

“啊啊，你是李云生！”司归围着她转了两圈，抚掌笑道：“你同我想的可不一样，我还当你是个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原来传言一点都不可信呀！”

谢庭芳默然，原来李云生在别人眼中便是一个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吗？那不怪乎李北辰对其是如此态度了。她斟酌词句，慢慢道：“玄同宗新秀，与我心中所想，亦有几分不同。”

“嘿嘿，”司归挠了挠后脑勺，“我猜你后面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就不问不同是什么了。对了，你们为何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