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她那般,其实也不过是想少主能好好活着,所以少主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城主听了会难过。”
这话让谢庭芳心中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泛起了淡淡的疼――她又想到了君攸宁,前生她苦苦经营,不过是想那人能好好活着,一世平安,可那人偏偏要去死,要为别人而死。
“师父放心,生命可贵,云生自会珍之重之。”
“如此我便放心了。”
“但是,”谢庭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亦不想城主为我入北野。生命诚然可贵,所以我想用自己微薄之力,护卫周身之人。如此,纵然黄泉路上,也可安心赴死。”
风九色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然后缓缓笑了开来,“少主长大了。”说着,她伸手又想摸谢庭芳的头,却被谢庭芳迅速地躲了过去。
“少主长大了,也不粘师父了。“风九色一手摸了个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谢庭芳一时间对面前人生了几分歉疚,这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死了,连魂魄都不知飞哪里去了,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一个和她毫无联系人的陌生人。
李云生为何要求死呢?
她不明白,就像她不懂为什么君攸宁宁死也不去向自己求助一样。为什么她们背负着别人如许深情,却要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呢?
风九色也没再逗她,转过头跟看上去十分拘谨的楼卿说起话来。
“阿卿,自谢庭芳死后,十万大山被一场血雪染红,其中的灵玉也已被污染变成了血玉,你们为什么还要去采玉?”
楼卿攥紧了衣袖,脸有些发红,“只因营生艰难。”
原来沂水派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以前依仗十万大山产的灵玉过活,八年前,灵玉尽数被污染,他们一下子失去生计,百般无奈之下继续使用血玉,竟发现血玉也可以使用,而且灵力还不亚于普通灵玉,于是就这样继续用了下来。
得知这样使用血玉的不仅沂水派一个家后,风九色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对了,”楼卿突然想到了一事,“当时我的剑上也镶这一枚血玉,我提剑的时候,感觉全身无力,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吸走了,直到步前辈拿走我的剑,这种感觉才好一点。”说着,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我师门都在用血玉,他们会不会……”
风九色沉着脸,并未回答,但是她那难看的脸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谢庭芳心中亦是明白,那些门派估计已经凶多吉少。没人比她更明白黄泉图有多凶煞,她现在还不知黄泉图已开了几分,但若等到其全开时,连她这个所谓的主人也没把握将其压制住,顶多保证自己不死而已。
听人说,在到她手中之前,黄泉图还叫山海图,是一件道门至宝,里面封印着无数上古异兽的精魄。可是她不知道干了什么,让那些精魄尽被怨念与魔气污染,山海图从此变成了邪物。
上辈子她一直在努力压制住黄泉图的魔气,最后终于将其铸入生死书中炼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可也只是一时之计而已。
在看到君攸宁尸首的时候,她终究是失控了,被那魔气反噬,待理智恢复之时,事情已不可挽回。她只能拼死封印住黄泉图。
可未曾想到,八年之后,她活了过来,而黄泉图,也重新打开了。
这一开,不知道多少生灵涂炭。
风九色神色一敛,说:“到了西南境。”
楼卿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
“别怕,我们都陪着你呢。”风九色轻扶住楼卿的肩,低声抚慰。
谢庭芳低头望了一眼下方,见其下乌云密布,魔气冲天,心中已有几分思量。
“这么浓的魔气……”风九色的脸色愈发难看,“少主,你带阿卿回沂水派行吗?我去前面看看。”
谢庭芳点点头,沂水派在十万大山外围,魔气不重,危险也不大,别说是她了,一个普通人拿着李北辰方才给的那件仙器也能撑个一时半会。风九色自然是知道这点,才敢放她们两个人行动。
“前辈,你……”楼卿委屈巴巴地看了风九色一眼。
“别担心,我家少主很厉害的。”风九色一脸的骄傲,接着她踏出云车,跟车内二人挥了挥手,“你们乖乖留在沂水派等我。”
楼卿攥紧了手,双唇有些颤抖,她指了指沂水旁一桩不起眼的小建筑,“在、在那……”
谢庭芳驾驶云车往下,在离地约一丈的时候,那几匹鹿怎么都不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