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倒在地上的青面客,感情深重的哭泣,一声声震击着愣在当场的西门缺。
“我的夫人。”青面巨侠说过。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强行。”青面巨侠说过。
这一刻,西门缺竟然似乎看破了一切,什么星辰流动,日月穿梭;什么沧海桑田,古今转换,任凭浩瀚宇宙无垠,哪怕锱铢灰尘细微,都是空,都是不可舍取的假象。永恒是空,是不着边际的空,转瞬是空,是不可触及的空。青山绿水,嫩芽红花,妖娆妩媚,才华横溢,剑术折魁,拳法出众,登峰造极,下作微末,龙吟虎啸,鸟语虫鸣,灯红酒绿,欢娱乐淫,悾椌戚戚,精精肃肃,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随着那一声声哭泣在西门缺的脑海中一幕幕浮现,然后烟消云散。
她不再英姿飒爽,不再是那一身干练的打扮,穿着妇人穿的衣服,身形变得臃肿,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她没有责怪西门缺,只是哭泣,伤心欲绝,一语不发。或许是察觉到了世界上最伤心的热泪,孩子也在哭泣。听到孩子的哭声,母亲不敢再做别的事情,解开衣衫,露出**递在孩子的口中,双手轻轻地摇晃,安慰着受惊的孩子。
她,已不在是她。
西门缺闭着眼睛,也流出热泪。
“你的剑法终于大成了。”青骆并没有用很激烈的言语,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的语气,只是,她的双眼只在孩子跟前,始终没有正眼看着西门缺。
他呢,听到她开口,仰着头,闭着眼。
“你能站在这里,我很高兴。”一句话,青骆已无法用一口气说完,泪水沁湿嘴角,语气也是苦的。泪水从嘴角滑落,吸吮奶水的孩子抬起的手刚好抓住那滴眼泪。
“三年前……”青骆又说:“我与你们定下了今天的决战。他死了,我不怪你。今天,我给我的孩子再与你做个约定。你的武功高强,我的孩子或许不能在二十年之后报仇,但是三十年后,我的孩子必定会打败你,用你的血来偿还他父亲的命。”
西门缺睁开双眼,看着地上的母子。青骆并没有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瞧西门缺,只是用关怀的眼神望向她的孩子。突然,青骆将眼眸转向西门缺,一字一句说道:“记住他的名字,陈宣。”
记住他的名字,陈宣。这句话在西门缺的耳边响了三十年,也是让西门缺多活三十年的唯一力量。
“她是自愿的。”陆大膘轻轻的说。
“为……为什么?”西门缺有些不相信陆大膘说的话,青骆如此一个女子,怎么会自愿嫁给一个土匪头子?
“镖局的生意本就不行了,你走之后,完全是她一个人打理。那时候她还常常念叨你的名字,何况一个女子,偌大的镖局需要处理的事情远非一个人能忙的过来的。越到后来,镖局的生意就越惨淡了。
你也知道,那个土匪常常给镖局送东西。有一次,那个土匪来到镖局,说有一个大生意想委托镖局送到少林寺。她刚开始并没有答应,那个土匪也没有发怒,几天之后又来了,她还是没有答应,再过几天又来了。她终于抵不过,和那个土匪一起将镖车押送到嵩山。
因为帮土匪押镖,官府自然不会放过镖局。两个月之后,镖局被官府查抄,她也因为此事被判处两个月的监禁。就在府台大人的衙门口,那个土匪带着一百多个喽啰要带她走。府台大人不敢不从,扬州城的百姓就看着象牙山的土匪头子带走了青浦镖局的大小姐。
那个土匪并没有把她带上象牙山,而是强行又开了镖局。如此,镖局几乎无人问津,亏空日益严重。几个月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关闭了镖局。也就是同一天,那个土匪又来找她,根本不经过任何人的同意,那个土匪在扬州买了一处宅子,还置了几个丫鬟。
老爷本就精神不好,需要人照顾,她没有拒绝,也拒绝不了,只能在那个宅子住了下来。从那以后,那个土匪每三天来一次城里,什么也不做,看她一眼就走。府台想要将功折过,设了个埋伏将那个土匪抓住,没有审理,第二天就要处决。因为恩情,她去象牙山报了信。几天之后,扬州城的府衙被一把火烧的干净。
再后来,昆仑山的掌门来过一趟,因为以往的种种,要杀了那个土匪。她终于忍不住,央求着她的师父放过那个土匪。因为受了重伤,昆仑掌门不许那个土匪在扬州城养伤,她背着那个土匪上了象牙山,照顾了那个土匪三个月。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将老爷接到了这里,因为老爷住在那个土匪买的宅子里总是生气,身子越发差了。三个月后,她和那个土匪来到这里,竟然和老爷说他们要成亲。老爷的精神早就不再正常,也就眼看着他们成亲了。”陆大膘指着自己的破房子里,又说:“那几个箱子,就是那个土匪送来的聘礼,放了一年,根本没有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