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里，阿猷傻了以后，父皇身体更差，再也没能留下其他子嗣，最后，选了自己堂弟成王的嫡次孙入嗣。那个成王王妃，就是周安妃的堂妹，后来继了帝位的成王嫡次孙，娶的皇后又是周安妃的外甥女。

那时她甚至怀疑过父皇的死因，可是怀疑又有何用？乳娘早就被周安妃打死，德全、明云等人不知所踪，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外祖家无人问津，阿猷痴傻不能言，成王和周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就一脚把她踢出了京城。

还有子渊之死。南羌之乱，为什么已贵为太后的周安妃一定要送信给她，以阿猷的生死威胁南秦出兵？当子真带着子渊和子清的死讯来见她时，那么温文尔雅的子真，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蠢，骂她毁了南秦_王_府。

尔雅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小小的身体做出这幅姿势委实有点可笑，可殿中却无人笑的出来。

尔雅的那番推测，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殿中长久的寂静让尔雅猛然回过神来，要阻止那个梦，光除掉一个周安妃是没用的。

后宫中皇后及妃嫔所用，皆是来自“六尚”，“六尚”分别是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熏香便是由尚服司所供，而尚服司的熏香，则来自于皇商。

这事，已经无法彻查了，一旦彻查不知道会查出多少家族，或者说不知会有多少家族来阻止这场彻查。

无比安静的大殿，尔雅终于睁开眼，对众人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然后先对德全道：“你去御书房外侯着，等父皇出来了，立刻请父皇来这里。”然后，又对陈御医道：“陈御医，想办法配些五石散，纯度要高，能混在食物里，服用后能在一定的时间内产生幻觉。”

陈御医应到：“此非难事，只不过要避人耳目，难以速成。”

尔雅道：“这个无妨，本宫不急。你先回去准备，缺什么就和叔祖说。”

待陈御医告退后，尔雅又让明云给张御医看了座，才问张御医：“叔祖，我外祖家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对外祖家并没有印象，至少在那个梦里，她没有见过外祖家的任何一个人。要不是今天见到这位叔祖，她也根本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外祖家。

张御医恭恭敬敬地回道：“公主的外祖父，即张家的族长，如今虽已致仕，但还在京城掌管着三合书院。公主若想燎原，这书院中的士子，还有公主的三位亲舅舅，都是公主的星星之火。”

尔雅摇了摇头道：“这把火我点不着，叔祖回去给我外祖父带个话，让他和我父皇商量着办。朝中之事我不懂，但是周、李两家的人，该换换了。若我没有记错，我朝建国伊始，我们张家还有沈家，似乎还有个谢家，都是真正的世家贵族，是太_祖为了扶持自己的势力，刻意打压，扶起了周家和李家。可我外祖父既能为帝师，我母后既能登后位，张家想来还没有没落！外祖父是个聪明人，这杯羹可不要独自享用！我不信沈家和谢家，就那么愿意做个清流！”一番话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张御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瞠视着眼前的小女孩。

尔雅看到张御医的表情，知道自己又过分了。有些事情，不但是个孩子不该知道的，甚至是身为女子不该知道的。她也是无意间和子渊说起外祖家时，子渊一时兴起多说了几句。

她的外祖家并非是默默无闻之辈，可为什么在那个梦里，毫无痕迹？是安妃从中作梗，不让他们相见？还是，她认贼为母寒了外祖家的心？

尔雅深深吸了口气，又道：“叔祖，我有几件事要拜托外祖父和叔祖。第一，先给我找个师傅教我读书。第二，物色几个通些医理年纪不是很大的女子送进宫来。哦，不，年纪大些也可以，已经成婚有孩子的也不要紧，我需要有通医理的人随侍在父皇和我还有阿猷身边。最后，再请外祖父为阿猷找一位——帝师！”

张御医此时再也没有一丝轻慢之心，站起身一揖到底，朗声应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