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新刚在自己房中一动不动地坐着,手中紧紧捏着那块苏展的玉佩,掌心被玉佩的棱角硌得生疼。这时门外忽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有小厮在门前禀道,“镖头,苏小姐让您过去一下,说是张公子有些不妥。”
赵新刚闻言一把拉开房门,声音疑惑中带着惶急,“不妥?什么意思?”
“小的也不知道,苏小姐看起来很是着急,匆匆告诉了我这一句又转身跑回院子了。”
赵新刚心中暗忖,这张公子沉缅酒色已久,还真说不准会在床第之间突发一些情况,若是他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振华镖局也就开到头了。
想到这,他脚下像生了风,往苏岑墨兄妹所住的小院跑去,还不忘出声吩咐那传信的小厮,“别跟过来。”
他一进院门,就看见苏岑筠钗发零落,衣裳散乱,焦急地在屋外走来走去,一见他便喊道,“赵师叔,你快来看看,他不会死吧?”
赵新刚闻言心中更是一突,紧走几步过去,苏岑筠推门先进去,他跟着往里,却被人一指点在后背穴位上,动弹不得。
苏岑墨从他身后转出,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不解,有失望,还有淡淡的悲凉。
“师叔,为什么?”
赵新刚移开视线,嘴张了张才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也对不起你爹。”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振华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生计,都捏在那小小的九品县令手中,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苏岑墨明白了,赵新刚衡量利弊,最后舍弃了他们。是啊,一边是逃难而来投靠的素未蒙面的故人子女,一边是辛苦打拼的家业和自己的家人,便是谁,也会这么取舍。不过是人之常情,又何必感叹世态炎凉。他自嘲一笑,指着一旁衣衫不整的苏岑筠道,“是啊,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能眼睁睁将她送给他们欺辱。既然如此,你当初又何必要收留我们?”
赵新刚神色中有几分尴尬,口中辨道,“你爹娘之死,很是蹊跷,幕后指使之人怕是不简单,我自知护不住你们,若有张县令的势力撑腰,可能还能保你们无虞。”
“这么说来,我们还得谢谢您了?”苏岑墨语气讥诮,随后轻叹一声,“罢了,是我们给师叔添麻烦了,现如今合县我们也是待不下去了,把师叔叫来是想向您辞行,感谢您这几日的照顾,另一个,是想向您借点盘缠。”
苏岑筠帮他去院外叫了小厮到门外,赵新刚吩咐他,“去找太太拿二百两银票和十两碎银,再去库房取两把趁手的剑过来。”
苏岑墨回头看他,他神色不变,只道,“有个防身的兵器,总是好些。”
苏岑墨不语,只默默看了他半晌便转过头去。
片刻那小厮便取了东西回来,苏岑筠在门外接了,望着那小厮走出院子,才转身推门进去,“哥,我们走吧。”
“等一下,”赵新刚叫住他们,朝自己的胸襟努了努嘴,说道,“我怀里有瓶药粉,取少许散于空气中,方圆三米内的活物都会昏迷,你们也带着吧。”
苏岑墨怔了怔,伸出手在他怀里摸了一会儿,果然摸出一个精巧的瓷瓶。
苏岑筠心知刚才兄长身上中的必是这瓷瓶里的药了,可见药效确实霸道,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东西。
可是为什么赵新刚会给他们这些?他不是要害他们吗?
她疑惑地看向苏岑墨,见他将瓶子揣进怀中放好,忽地一抬手,将身旁的桌子掀翻在地,桌上茶壶杯盏随着滚落,“乒乓咔嚓”之声响了半晌。
他伸手取过苏岑筠手中的一把剑,抱拳向赵新刚道了句,“赵师叔,对不起了”,话落手中剑一扬,劈头向赵新刚脑袋狠狠一砸,他头上顿时冒出一股殷红的血流。
赵新刚穴道被点,不能躲不能避,生生挨了这一下,竟露出一丝笑意,回他道,“谢谢!”
苏岑墨也不回他,只拉着妹妹道,“我们走。”
等到身后再没有脚步声,赵新刚定住的身形竟缓缓转过来,望着门外那一方天际,心想,这便是天意吧,如此境况他们都能逃脱,不只是救了他们自己,也救了他,将他从半生愧疚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苏岑墨拉着妹妹出了振华镖局就要往北城门奔去,却被苏岑筠一把拽住,她歪头看他,脸上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调皮表情,“哥,咱们现在可是有钱人了,我才不要自己走,我们买匹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