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被她这么一问,突然有点懵,看她泪眼盈盈的样子口气便软了:\"行不行的,问我做什么。只要你不勾引额驸,安分守己当着差事,谁管你喜欢谁。\"
乌兰跪了下来:\"求姐姐开恩,不要告诉大格格,也不要告诉额驸,我刚才是一时没管住自己,差点儿……以后,求姐姐处处看着我,时时指点我。\"
如意叹了口气,把她拉到炕上坐着,温言劝慰:\"额驸那般模样,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偏只有我们主子爱钻牛角尖。但你我心里得清楚,富察家的门楣,哪是我们包衣奴才可以高攀的。与其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好好计较一番将来。\"
\"将来……\"乌兰突然生出无限感慨,\"包衣奴才能有什么将来呢?我便和姐姐一样,一辈子伺候大格格吧。\"
如意叹气道:\"你终究是放不下他吧?也罢,只要你乖乖当差,不生杂念,我俩便终身做个伴,老死在这公主府罢了。其实,我真替你可惜啊,可我也明白,情关难过,不是说放下便放下的。哎,也是,额驸……看着都下饭是吧?\"
乌兰被她如此一说,忍不住破涕为笑:\"如意姐,你真是……\"
\"行了,笑了就好。只是……乌兰啊,年纪轻轻的就一辈子交给根本都不会正眼瞧你的男人,值吗?\"
乌兰沉默,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值不值的,都是我心甘情愿。\"
如意知道再劝也是徒劳,只好岔开话题:\"我得去伺候格格午睡了,对了,那日你送我的桂花油用得极好,就是剩得不多……\"
\"哦,姐姐喜欢,我便再送与你一些,不过我得去买。\"
如意想了想说:\"那现在就去吧,晚上我伺候主子安置后得洗头,我把银子给你。\"
如意掏出几两碎银刚要给她,乌兰机灵地往外走去:\"不用不用,格格刚给我加了月银,我每月都有富余,如今也可以孝敬姐姐啦!\"
如意追出房外,乌兰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如意下意识地朝文馨卧房的方向看去,再看看志端那间冷清清的书斋,深深地叹了口气。
乌兰买好了桂花油,已是傍晚时分,她心事重重地拎着篮子,走在街上,脑海里不断涌现着白天志端讲话时的神情,所谓\"看着都下饭\"虽是如意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听着分外粗鄙,想着却有几分意味。乌兰逼着自己把这样的痴心妄想狠狠打压下去,抬头去看不知哪里飘来的桂花,突然被人用白布遮住了嘴,她顿觉天昏地暗,浑身瘫软,迅速失去了知觉。
长街上几瓶桂花油摔碎在地,金秋十月的紫禁城外,空气里除了桂花的香味,还有阵阵血腥弥漫四散……
一盆冷水兜头兜脸浇过来的时候,乌兰已经被反手绑缚在荆棘之上,稍一动弹,便钻心地疼。她浑身湿淋淋地,在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深秋,更觉寒凉刺骨。她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前黑漆漆的,抬头看见的是一堆炭火和各式各样的刑具,她虽不认得这些东西,却还是忍不住浑身颤抖,并且意识到,危险已然逼近。突然,一个不男不女的面孔伸到她面前,她吓得往回一缩。
\"乌兰姑娘,别来无恙啊!\"安德海因她长得标致,所以跟随文馨进宫请安的时候,总会多留意她几眼。
乌兰既恐且惊,嘴里震齿有声:\"安……安公公,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你能放我走吗?主子还等着我回去……\"
安德海哈哈大笑起来:\"放你走?那我干嘛还白费功夫?\"
\"我哪里得罪了公公?要这样绑着我?\"
\"姑娘倒不曾得罪我,可谁让你伺候的人看我不顺眼,每每找我的错处呢?\"
乌兰清楚他意指恭王,却还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安德海接过小太监递上的水烟抽了口道:\"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请你来,是有件事要问问你,问清楚了,就放你走。\"
\"公公想问什么,我若知道,一定言无不尽。\"
\"姑娘别谦虚,你是大格格贴身伺候的,她房里的事,岂有你不知道的?我问你,你主子这胎可有什么玄机?\"
乌兰一惊,默喻其意,连忙回答:\"主子的胎能有什么玄机,要说有,也就是头几个月不太稳当,多请了几次太医罢了。\"
\"这回答得倒是麻利,我再问你,你主子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
这下乌兰慌了神,面上却努力装作一点儿也不心虚的样子:\"这孩子自然是我主子荣寿公主和富察额驸的,公公这样问,小心祸从口出。\"
安德海闻言,反手就给了乌兰一巴掌,丝丝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她只觉得嘴角咸咸的,脑壳涨涨的,被打得有点懵。
\"死奴才,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以为我是抓不住把柄才来求你的吗?告诉你,我手里可是有铁证的。\"
乌兰虽然胆小,可却临危不乱:\"既然铁证如山,为何还来问我?\"
\"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乖乖跟我往母后皇太后面前一站,指认大格格未婚先孕,且这小野种的生父另有其人,我便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你要敢不识抬举,哼,这些,可是从慎刑司的精奇嬷嬷那学来的!公公我陪着你,一一尝个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