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夫妇双双跪在慈禧面前，慈禧微微皱眉：\"六爷，这是做什么？\"

奕道：\"臣教女无方，引出惊天祸事，臣愧对太后，愧对列祖列宗！\"

慈禧向荣禄使了个眼色，荣禄连忙搀扶起奕夫妇，慈禧忍不住摇头叹息：\"哎，血气方刚的年纪，到底还是年轻，不懂得明哲保身，不知道悬崖勒马。幸好，抓住了那个罪魁祸首。\"

奕一愣，荣禄忙解释：\"奴才今儿个一早，派人将尸体打捞起来了。\"

\"确定？\"

\"泡的时间太长，容貌虽难以辨认，但衣服和那天穿的一模一样。\"

\"那多半是他了。\"

明知同善凶多吉少，一旦死讯真的传来，恭王夫妇心中还是不忍，毕竟是那可怜孩子的父亲，毕竟是于辛酉政变无辜的受害者。但在面上，谁都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怜惜同情。奕黯然道：\"死了好，死了大妞也能死心了。\"

慈禧抽了一口水烟：\"摸着良心说，志端对文馨，是死心塌地的好。出了这样的事，他还一力回护，甚至向景寿两口子隐瞒了文馨私奔的事。告诉文馨，好自为之，否则，我也再难偏向她。\"

恭王福晋道：\"是！不过……有一件事，想求太后的恩典。奴才斗胆，想在大婚前让文馨回家小住一段日子。当然，宫里锦衣玉食，太后又如此偏疼，照理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我还是想和她说说体己话，说到底，其实……让她平复下心情，欢欢喜喜做志端的新娘，整天淌眼抹泪的，也不吉利。\"

慈禧点点头：\"恩，说得极是。你回去，多开导开导，千万别让她再做出格的事来。\"

\"谢太后体恤。\"恭王福晋深深施了一礼，不露声色地与奕交换了一个眼神。

自从确认怀孕之后，文馨饮食作息，一如往常，甚至特意多加了一顿燕窝食补。符珍听说后很是费解，这日忙完了手上的差事，符珍早早来到乐志轩请安，文馨半靠在暖炕上，旁边的乌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进燕窝。崇惠一见到符珍，着急地问：\"怎么样？\"

\"我照文馨说的，将一具身形体格都差不多的男尸装扮成同善的样子，投入水中，荣禄今早打捞上来的应该就是他。\"

崇惠点点头：\"那就好。可是，文馨，我说句你不爱听的，纵使如此，那么深的水，若要活着，也该有音信了。\"

文馨一双暗黑幽深的眸子，平静无一丝波澜，这些天她努力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腹中的胎儿，自然，包括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如今的文馨，明眸善睐中，少了一丝温柔妩媚，多了一份刚毅果敢。她摆摆手，示意乌兰下去，自己悄悄用手在背后揉了揉酸胀的细腰，这一举动恰好撞进符珍的眼中，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文馨沉声道：\"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他是凶多吉少。可心里老有个声音，不甘心地吼着。或许，他只是被水冲到了岸上，或许，他真的能够绝处逢生。让太后以为找到了尸首，他就多一份生的可能。\"

\"那你就甘心嫁给志端？\"

文馨目光一凝，笑意微苦：\"嫁给志端的不是文馨，是荣寿固伦公主，是皇太后的养女。我亏欠表哥在先，自然要于名分上还他一个公道。\"

崇惠还是懵懵懂懂，听得稀里糊涂：\"可是……\"

\"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公主府已经建成，你们忙你们的去。符珍，同善黄泉有知，也不希望见到好兄弟的婚礼因他的故去而蒙上丝毫的阴影。你，明白吗？\"

符珍有些讶异地注目于她，来之前还打了多时腹稿想好好劝慰一下文馨，鼓励她勇敢地活下去，谁承想，如今文馨不但没有寻死觅活，反而鼓励自己用心筹备婚礼。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符珍这样想着，长寿在院子内喊道：\"志端大人求见荣寿公主。\"

文馨转脸对着窗外：\"让他进来吧！\"

符珍回眸处，志端已然入内，撞上符珍的目光，志端明显有一丝尴尬和局促，但很快，他恢复了如常神色，温言道：\"你也在？怪道，院里就听见这么热闹。\"

符珍凝眉片刻，突然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他：\"我与志端多日不见，大公主，容我们借一步说话，走！\"

志端还来不及反应，已被符珍架着出了院外，几步踉跄，差点摔倒。他有些恼怒：\"做什么！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