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善随载垣连夜起程,赶往通州。谈判当日,他以随从的身份站在载垣身后,见证了这起闻名中外的通州谈判。
坐首是鼎鼎大名的英国指挥官巴夏礼,与会的还有蒙古王爷僧格林沁。
巴夏里的面孔颇有东方和西方结合之美,表面上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
载垣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巴夏礼先生,我……开门见山,就不绕圈子了。\"
\"很好,很好,我喜欢开门见山这个成语。\"
同善从旁将文件递给载垣,载垣从第一条开始念道:\"首先,原本打算让双方在上海换约,既然你们不同意,我大清愿意做出让步,地点就在北京,但是觐见我国皇帝,即便三跪九叩可免,这屈膝的礼节……\"
巴夏礼用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请不要再多做解释,我们的态度很明确,只要贵国履行《天津条约》的全部条款,并增加九龙割让给我们,然后再赔偿英法两国损失的军费,我们可以立即停战。\"
僧格林沁一拍桌子:\"混账!别跟老子说什么军费,仗是你们要打的,人是你们先杀的,跑到我们的土地上跟我们要军费,门儿都没有!\"
载垣不断朝僧格林沁使眼色,他干脆把头一别,不去理会。载垣气得直叹气:\"这……赔偿方面容我们再斟酌斟酌,商量商量,至于九龙……\"
巴夏礼一脸盛气凌人:\"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俄罗斯拿去你们多少个香港,多少个九龙?我们客客气气地坐在这里跟你们谈,你们不给,非要我们像他们那样自己去拿吗?\"
同善紧握的拳头恨不能直抡巴夏礼的脑门,但是,他忍住了,忍到青筋暴起,忍到五内俱焚。然而,有一个人忍不住了,僧格林沁卷起袖口,冲到巴夏礼面前,一手掐住他的脖子,载垣吓得目瞪口呆:\"不要冲动!不要冲动!\"
场面顿时失控,英兵始料未及,还来不及拔枪就已经被蒙古士兵控制住了。
同善赶紧和另外几名随同人员上去拉住僧格林沁,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王爷千万忍住!以和为贵!\"
\"奶奶的,老子早就对这帮红毛忍无可忍了,不斩来使?别给我来这虚了吧唧的,他们杀了我们多少人,今天老子还不信了,来人!把这个巴夏礼和跟他一起来的三十八个红毛,一齐押解进京,老子不打你,老子活活饿死你!\"
僧格林沁一声令下,几个蒙古士兵立即上前将巴夏礼为首的英国代表团五花大绑,巴夏礼吓得大叫:\"放开我!放开!你们记住!你们违反国际惯例!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同善百感交集地看着这群黄头发蓝眼睛的英国人,很想如蒙古士兵一样冲上去拳打脚踢,但是,理智压倒了愤怒,他对早已六神无主的载垣说道:\"已是退无可退,让无可让了。\"
\"哎!\"载垣又气又急,把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两手一摊,\"我也不管了,大不了,大家伙抱团一起死!\"
同善:\"真要是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大清何来今日这般不堪?正是贪生怕死之流多于视死如归之辈,我们,才会有今天。\"
消息传入京城,朝野内外震动。有人为僧王的\"义举\"称快,有人认为不然。奕属于后者:\"简直是荒谬绝伦,荒谬绝伦!\"
文馨和恭王福晋也都没有心思吃饭,放下筷子望着忧心忡忡的奕。
文馨道:\"阿玛,现在看来,我们背水一战,在所难免。\"
恭王福晋想了想说:\"僧王这样,也是鼓舞士气。\"
\"妇人之见!\"奕不留情面地批评,\"这是落人以口实!\"
\"阿玛不必动怒,其实,无论我们怎么做,只要不满足他们,就是没有口实,他也会造出口实来。两年前那个叫什么马神甫的传教士,不也是洋人栽赃给我们的吗?依我看,与其委曲求全,不如奋力一搏!\"
恭王福晋点点头:\"僧王带着他那一万骑兵驻扎张家湾,胜保也去了。这两大旗人将领,真真是我们旗人的巴图鲁。\"
奕仰天长叹:\"□□入关,八旗铁骑,所向披靡,何等荣光?可入关之后呢?经过了康雍乾三朝,旗人承平日久,积弱不堪。捧角的捧角,抽大烟的抽大烟,这些人,哪还有半点骑兵的模样?哼,巴图鲁,很快,就会有人忘了这个名词。哎,但愿僧格林沁加上胜保一起的三万之勇能够抵挡洋人的□□利炮吧。\"
奕闭上双目,不敢再想,文馨和恭王福晋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在心中为大清,为僧王,为蒙古骑兵默默祈祷。
然而,虔诚的祈祷无法阻挡侵略者的脚步,英法联军由郭家坟一带分三路出攻八里桥,为了抵御僧王所部赫赫有名的蒙古骑兵,联军以数白支火箭齐发,马匹惊骇回奔,士兵自乱阵脚,胜保所部溃不成军,八里桥失陷的消息一经传出,九城哗然。
朝堂上下被一片惊惧不安的气氛笼罩着,这一次的御前会议刚开始,已经有人开始偷偷抽泣了。咸丰本就气急攻心,听到哭声更觉心烦:\"朕还没死呢!大清还没亡呢!哭,哭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