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善开办的粥厂，位于城南某处的废宅里。

两人在院子里，谈到荣安公主，笑得直不起身，志端却依旧是闷闷地坐在一旁，与这样的笑声格格不入。

同善对着志端道：\"你说……你说这大公主，真是乐死我了。那天我躲在那边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真是憋不住，狠命掐着自己才没出声。还有符珍……\"

志端起身，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对不起，我并不觉得好笑。\"

符珍见同善面上一时下不来便道：\"志端，你这是做什么，大家好久没聚在一起才这样无话不谈。\"

志端：\"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在背后这样议论人家并非君子所为。况且，看这情形，大公主对同善还真是痴心一片，即便不领情，也不该拿女儿家的心事来寻开心。\"

同善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不过说说而已，并无意冒犯公主。\"

符珍深以为意地点点头：\"是呀，同善，你若对她无情，就该早做了断。\"

\"这……这可怎么了断？\"

\"总得寻个机会，把你的意思告诉她，不要平白耽误了人家。\"

同善想了想，道：\"不，这样不妥。我……\"

院外传来马车辘辘，接着一声马嘶。

同善抬头一看，见如意陪着文馨一起走了进来，脸上便骤然转晴。

如意：\"同善少爷，你看我们给你带什么了……\"如意一看到志端也在，吓得不敢做声，立刻止住了脚步。

文馨也僵在那里，有些局促。

同善迎上前去，对着符珍介绍：\"符珍，这位是志端的表妹，六额驸妹妹的女儿，他他拉文馨。\"

文馨立即与符珍平礼相见，志端听他这样介绍，便知文馨对于自己的身份，已编好了一套说辞，他既不揭穿，也不附和，只是站在原地保持沉默。

符珍见文馨气质不凡，眉眼间却有些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儿见过。\"

文馨突然心生警惕地看了眼符珍，又低下头去。

\"小姐与大学士桂良府上可有交情？哦，我与他家是同旗。\"

文馨听到外祖父的名字，心跟着往下一沉的同时，连忙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过，既是志端的表妹，就也把我当做你的兄长吧。\"

\"是。\"文馨看了眼志端，眼中闪过一丝彷徨和恳求，志端心一软，便道，\"表妹来了，如意刚说带什么好东西了？\"

如意忙道：\"哦，是新米。\"

志端微微一笑：\"我帮你们搬进来吧。\"

志端径直往门口走去，与文馨擦肩而过的片刻，文馨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志端驻足，低声道：\"不用，因为我压根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帮你，还是害你。\"

文馨心中惭愧，一时无言以对。

符珍勾着同善的肩膀说道：\"果然是□□绝时，温婉动人啊。才子配佳人，还真是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可我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她呢？\"

同善一本正经地训道：\"哎，这法子太老，不许找借口搭讪。\"

符珍不屑地：\"皇帝女儿我都不要，我还……\"

\"在我心里她可比皇帝女儿金贵多了，你别胡说！\"

\"算我失言，对你不住！\"

两人爽朗的笑声传出门外，在此刻的志端听来却是心如刀绞。志端抬头，看见文馨带来一车的米，乌兰一个人在慢慢卸运，立即上前帮忙：\"庆喜怎么不来？这重活哪是女儿家该干的。\"

乌兰一见是他，忙道：\"折煞奴才了，您快放下。\"

\"怎么？打量我身子弱，没力气吗？\"志端突然泄气地说道，\"也是，自打会吃饭起便开始吃药，我这身子，确实……\"

\"不！少爷快别这么想，志端少爷品学出众，自有别人比不来的福气。少爷不能因为一时失意，妄自菲薄。\"

志端的动作停了下来，口气像是在责问，又透着几许自怨自艾：\"你觉得我很失意吗？\"

\"奴……奴才失言。\"

\"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她却……\"

志端立刻打住，聪慧如乌兰却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她不由心疼地看了他一眼。

志端继续卸米，沉默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那天，对不住，拿你撒气了。\"

\"我……不过是个奴才。奴才……是不该有气性的。\"

\"这话是在怨我吗？\"

\"奴才不敢，主子们说话，奴才确实不该插嘴。\"

\"乌兰，其实……我没有把你当做奴才，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