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送史黛拉一行人返校为由，卢辛和肯尼迪等一帮少年溜出了里昂公学的校门，在火车站与她们告别后，男孩儿们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星期六，九点半，”一棕发男孩抬手看了看腕表，表情暧昧，“找乐子的完美时机。”

他们叫了两辆火马车，一鼓作气驶向城里，等到达一家地下俱乐部的时候，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

“我表哥家开的，”那棕发男孩为大家拉开一面大门，音乐声霎时灌了众人一耳朵，“绝对安全。”

里面的光线昏暗，偌大一个空间只有几个火把照明，除了满耳朵喧嚣，几乎看不清人脸。过了好几分钟，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卢辛才发觉这俱乐部是个实在的“地下俱乐部”。虽说之前兰斯也带他去过俱乐部看演出，然而跟眼前这个乌烟瘴气、弥漫着诡异浓重烟雾的地方相比，简直算个别致的情调餐厅了。且不说台上跳大腿舞的姑娘，四下里赌桌也是光明正大地摆了七八桌，而散坐上的客人不是凑了一桌打牌，就是膝上坐了个女郎。领头的阿尔弗莱德径直带着他们穿过整个大厅，绕到吧台后的一件小门，打开后竟是一条往下的小楼梯。

卢辛懒懒散散跟着众人下去，这地下门廊不似一楼那样喧闹，反而安静得诡异，有些小门半掩，缝隙中便断断续续弥漫出呛人烟雾。只抽鼻一闻，卢辛就了然了，与身旁的肯尼迪相视一笑。

等他们进了个小包间，那阿尔弗莱德迫不及待地掏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一沓小纸片，一边给众人分了，一边嘴里不停：“快将这盒解决了，天天藏在那破山头都快霉了。”

卢辛忍不住笑道：“你也是真大方。”

那棕发男孩名叫阿尔弗莱德，是商人之子，行事素来世故，一听卢辛这话笑了：“嗨，菲茨杰拉德折煞我呢，这点子不新鲜的货有什么好大方的，弟兄们不怪我吝啬抠门就好了。等我下次再寻点带劲的，这次大家就当解个馋。”说罢他挑了些盒中的麻叶放在纸上，小心翼翼卷了，再伸舌一舔边缘，完事后举着向众人得意道：“如何？”

“你那不行，叶子太多，抽着抽着就得散。”肯尼迪啧一声，同时手下也不停，两三下也卷好一根，递到那阿尔弗莱德眼前，一比较，虽细了些，却也牢固得多。

阿尔弗莱德笑嘻嘻接过，火机一点：“那我也不客气了。大家随意。”

卢辛也娴熟地卷了两三根摆在桌上，怕不牢特意来来回回舔了多次，以至于那纸有些浸湿了。众子弟轮流传着火机，肯尼迪伸手为卢辛点火，卢辛一眯眼，低头弯腰，就着肯尼迪手上将那根点了。

不一会儿小包间内也烟雾缭绕，如在云端。

卢辛先觉喉头呛人，与平常烟草有些不同，焦味更呛人些，大抵是烟雾多些的缘故。他缓缓抬头，脖颈倚着沙发背，盯着那天花板，一时觉得放松，舒适得长吁一口。少顷，突一阵目眩，那天花板上原本整整齐齐排列着的花纹却好似被搅和了一番，车轮一样滚动起来，卢辛眯了眼又瞪，不觉伸直了脖子看那天花板，那花纹车轮越滚越快，也越滚越大，他一下只觉身临其境，像是要被吸进那五彩漩涡一般，手脚不免一阵乱动，不慎跌下了沙发。躺在地上却觉得稳了许多，又想到自己的窘样子，心里好笑，加上大|麻的作用，不免乐出了声，笑得直喘气。

肯尼迪旁边瞧见了他咚一声倒地，也笑起来，指着说不出话；旁人见他俩笑如此开心，努力睁大半闭的眼睛凑上头来看，见卢辛躺在地上，又是一阵咯咯笑声。于是一时间，呛人昏暗的烟雾之下，一片诡异而丝毫不见不停歇的傻笑声。

过了十几分钟，脑子清醒了一些，心里却仍快乐得紧，不知想到了什么，卢辛爬起来，在衣兜里摸索一阵，翻出张皱巴巴的纸和一支铅笔，他手软的厉害，哆哆嗦嗦鬼写一阵，密密麻麻写够一页后，才心满意足地塞回口袋。

那阿尔弗莱德见状跌跌撞撞走过来往他身边一坐，撞得他唤了一声，阿尔弗莱德断断续续问：“写……写什么……大作呢……”

卢辛笑而不语，拍开他往自己衣兜里掏的手。“给我……给我看看嘛……”阿尔弗莱德不依不饶，扑棱一阵，卢辛软手软脚挡不住他，只让他抢出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