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辛轻飘飘回到寝室后,胡乱洗漱一番便上了床,不知是不是晚上太过兴奋的原因,辗转到深夜也没能睡着,等到依稀听见了山头公鸡打鸣的声音,他才将被子蒙了头,强迫自己入眠。
模模糊糊之中,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在卢辛脑子内过了一遍,先是那马蹄下卷起的飞尘,陆续跨进大门的各个学长,众人的欢呼声,而这一切则慢慢与另一场景叠合,同样的马下尘土,喝彩声,马背上的动物尸体,隐约的火药味,无疑是狩猎大会。塞缪尔奔驰而去的身影、端酒杯的爱德华以及一身白裙的玛格丽特·诺顿皆在卢辛眼前一闪而过,卢辛只感到自己双腿疲软,踉踉跄跄追着玛格丽特而去,一转墙角,撞见兰斯在与一女子接吻,那女子并不是玛格丽特,而是卢辛第一次撞见兰斯回家时、马车上伸出头索吻的女子。
兴许是因为在梦里,人就没了克制,卢辛气急败坏喊道:“不要脸!”那女子和兰斯齐齐转过头来困惑看着他,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位。就在他迈开步子正要过去发作时,兰斯却忽然拉了那女子的手,一个转身就朝远处奔跑起来,不时还回过头来对着卢辛笑,嘴边的两点梨涡明明在日光下却晦暗不清,一如在昨晚的夜色里。
卢辛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而双腿却似被人牵了线,一跑动就要摔倒,只能眼睁睁看着兰斯和那女子没入了大宅门口,等他手脚并用终于也到了门口时,听见一阵爽朗笑声——与那夜探头出去所闻相同,只不过调了个儿——兰斯与那女子在二楼的窗户处笑着看他,调笑佯骂之刺耳使卢辛一头扎进了楼梯间。
等他气喘吁吁(姑且算吧,也许是踢被子了)爬上了二楼,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侧身一撞,那房间门便开了,然而映入眼帘的并非窗台前胶着的二人,只一张大床,薄如蝉翼的被单虚虚拢住一具人体,那人侧卧在床,背光对着卢辛,即使只有一点因反光而勾勒的轮廓,也足以显示床上这人肩阔腰细,肩头高高耸起。
(此处和谐,车票请前往weibo领取)
待他悄悄起床洗了身子,又在众学生的酣睡中轻手轻脚换了床单,却彻底睡不着了(也不敢睡了),光着腿坐在床沿发呆。
他对这种情形不是措手不及,只是还未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仍旧心跳气喘,仿佛还身处那叫人分不清真假的迷境一般,但逼真的画面现在细细想来却缺乏基本的逻辑说服力;因为知道只是虚假的梦境后,卢辛倒没有流露过多惊慌羞愧,但让他困惑不已的是,为何非得是那个人呢?纵使此事只会有他自己知晓,他还是不敢再想——一想到那张脸心里便一阵怪异的悸动,仿佛身体内有一口暗泉,汩汩流出些灼热铅水,所到之处皆往下一沉,拉扯着整个身心的经脉。
他疲惫地下床,想拉窗帘遮住因疏忽而漏出渐亮晨光的缝隙,无意地向那茫茫人工湖一瞥——
一只潜鸟在湖中心疯狂地尖叫。
再说兰斯这头。
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小侄子经历了一场怎样别开生面的夜晚,因为他甚至没时间再想起卢辛。
这次游学报告并不轻松,因为在他提交了过去半年的报告后,先是教授约谈,再是请了他大哥亲自来学校,主要问题还是——这游学报告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竟还真的只是去各个俱乐部混了个遍!愤怒不已的教授要求他重写一篇,否则将扣押毕业证,而兰斯则当着他大哥面无辜答说:“可我本来也只去了这些地方啊。”
爱德华当着教授不好不说他,只向教授保证说家里会断他经济来源,强迫上路进行真正游学;而在爱德华安抚下,各教授以及测评组勉强同意让兰斯重新出行游历一番,此次成绩可暂时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