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踌躇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瑾见状，连忙又道：“谢夫人信我……”

“信你就有鬼了！”李良直接打断张瑾的话，“劳你尊驾费心劳神地跑过来，可不就是为了让我难堪吗？如今闹成这般模样，你还不满足？当真要把我往死路上逼？”

张瑾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怎么会是那样狼心狗肺的人！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呢。”

李良猛然想到昨天在张府的那些话，若是张瑾真连名声也不顾了，硬说自己与他有过苟且，那他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想到这，李良顿时脸色一白，心生畏惧，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李秀才自然不肯认下十两银子的外债，又为了在谢夫人面前维持脸面，当下对张瑾破口大骂。读书人说话向来指桑骂槐暗藏讥讽，不带半个脏字。

李秀才又向来会长篇大论，这番言辞足足说了一盏茶的功夫。

张瑾被这样指责，却没有半点心虚之色，他不急不缓、泰然自若地对谢夫人说：“众所周知，我爹是张大善人，论钱财，远的不说，就石头镇，谁家比得过我？我用得着为了十两银子冤枉昔日同窗吗？是，我昨天顾着脸面，没能让李良写下字据签名画押，但我府上的家丁下人，可都是能作证的。谢夫人，十两银子收不回来，那我就不要了，顶多醉红楼一顿吃酒钱。但谢老爷与我父亲也有几分交情，小辈在这儿多嘴一句，这桩亲事要不得！十两银子换谢夫人看清一个人，小辈花得不冤枉！”

“你……你胡说八道！”李秀才气得涨红了脸，只要跟谢家的亲事粘上关系，他就暴跳如雷，着急上火。

“谢夫人，咱们两家的亲事可是事先说好了的，子桥兄也亲自首肯……”他拉着李良，往谢夫人眼前凑，“你看看我这儿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说现在我们家是苦了点，但李良书读得好啊，只等明年秋天的州试过了，便可去京城参加春闱，到时候……”

谢夫人摆摆手，示意李秀才不必说了。

李秀才两片嘴皮张了张，带着血丝的双眼透出绝望的目光。

张瑾冷笑一声，而李秦氏忍不住掩面叹息，说到底她还是盼着自己儿子能有门好亲事的。

可闹到这一出，谢夫人不答应已算好事，万一脾气暴躁，说不定还要报复李家呢。

李秦氏想想就觉得心尖发颤，唯独李小面对此毫无感觉，她还想着李良昨天晚上说过的话，便连等会儿安慰爹妈的言辞都想好了，就那千古名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谁料，谢夫人开口，却教众人大吃一惊。

“李秀才，我是相信李良的为人的，若不是看在他人品出众，我又怎么会亲自上门？孙媒婆，你说是吧？”

意图避祸而一直降低存在感的孙媒婆这时也出来点了点头。

谢夫人又道：“张瑾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都是老街坊了，他定然也不会胡说八道，行那欺诈之事。有句话我还是信的，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张大善人却是小菜一碟，彩臣没必要为了十两银子冤枉人。我看其中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楚便是了。”

谢夫人对张瑾的称呼愈发亲昵，李家人气在心头，并未察觉，张瑾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什么老街坊，一个在镇东，一个在镇西，八竿子打不着好吗？